系统空间,【桃源仙境】。
与北大荒室外那刮骨噬魂的严寒相比,这里永远是恒定的温暖,灵韵之气如薄雾般流淌,草木清香沁人心脾。蜿蜒的溪流潺潺,远处的灵韵山丘在模拟的天光下呈现出柔和的轮廓。然而,此刻聚集在升级后变为三层中式阁楼的客厅里的三人,心境却无法像这环境一般全然宁静。
这是自香港之行后,廖奎、谢薇与萧雅姿(萧亚轩)的第一次重聚。
光芒微闪,萧雅姿的身影出现在客厅中。她依旧穿着那身符合身份的浅灰色套装,但神态气度与几日前离开时已有了微妙的不同。眉宇间少了几分初到贵地的惶惑与僵硬,多了几分努力适应后的从容,尽管这从容之下,依旧能感受到一丝紧绷。她看到早已等候在客厅的廖奎和谢薇,脸上露出一抹真切而复杂的笑容,那笑容里包含着见到亲人的放松,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独处数日后的倾诉欲。
“奎儿,薇薇。”她开口打招呼,声音比在北大荒时清亮了些许,甚至在尾音处,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属于粤语或英语的语调习惯。
谢薇立刻迎了上去,紧紧拉住母亲的手,上下打量着,眼眶微微发红:“妈……你,你还好吗?一个人怕不怕?”
萧雅姿反握住女儿的手,轻轻拍了拍,语气尽量轻松:“还好,慢慢习惯了。”她目光扫过这熟悉又亲切的空间景致,感慨道,“就是从外面那个……那个很 modern(现代)的世界,突然回到这里,感觉有点……奇妙,像切换了两个完全不相关的梦境。”她自然地用了一个英文单词,说完自己都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几乎成了她这几日沉浸式学习后的本能反应。
廖奎将一杯用灵韵池水泡好的热茶递给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身上这些细微的变化——语言的、神态的、气质的。他不动声色,示意大家坐下说话。
“那边情况怎么样?生活还适应吗?”廖奎开门见山地问道。
萧雅姿捧着温热的茶杯,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叙述她在香港这几日的经历。从最初面对空荡公寓的茫然,到学习使用各种电器,强迫自己收听英文广播、阅读经济报纸的吃力,再到对着镜子练习妆容仪态的笨拙与自我怀疑,以及第一次独自下楼、散步、购物的紧张与初步成功。
“……那个保安,现在见到我都会主动打招呼了。我去楼下的士多店买了一瓶汽水,老板也没多问什么。”她说着,语气里带着一丝完成挑战后的轻微成就感,但更多的是对前路漫漫的清醒,“就是感觉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说话、走路、吃饭,甚至怎么笑,好像都得重新学过。时间……总觉得不够用。”
接着,她话锋一转,提到了在街上看到的农历新年促销海报,眉头微蹙:“眼看就要过年了。按照这里的习惯,节日期间恐怕少不了各种应酬和社交活动。我这样一直闭门不出,反而显得可疑。我在想,是不是……需要开始做点准备了?”
听完萧雅姿的叙述,廖奎和谢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慰与更深的凝重。欣慰于萧雅姿的快速适应和努力,凝重于她所面临的压力和即将到来的挑战。
接着,轮到廖奎和谢薇分享北大荒这边的情况。廖奎简要说了说农场日益紧张的气氛,王司冲和张振山隐晦的提醒,高飞在井边那句关于江北灯火车声的警告,以及最惊心动魄的——他亲眼目睹雷连长押解疑似苏方人员,以及临危受命,为受伤士兵进行手术的经过。
“……虽然暂时获得了雷连长和一些士兵的尊重,杨场长那边也挂了号,但边境的局势,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严峻。”廖奎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冲突升级的可能性很大。一旦有事,第七农场地处前沿,必然首当其冲。到时候,秩序可能会失控,我们现在的这点平静,随时可能被打破。”
萧雅姿听得心惊肉跳。她身处香港的繁华之中,虽然通过收音机知道世界不太平,但那种战争阴云压顶的紧迫感,远不如廖奎此刻描述得真切。她仿佛能透过廖奎的话语,看到北大荒那冰天雪地中隐藏的刀光剑影,感受到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这么说……时间更紧迫了。”萧雅姿喃喃道,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握住茶杯。原本还觉得可以慢慢适应,徐徐图之,但现在看来,外部环境的恶化正在倒逼他们加速。“我们必须尽快在香港这边打开局面,至少要让我这个‘萧亚轩’,能够独立地、不引人怀疑地存在下去。这样,万一……万一那边真的出了大变故,这里才能成为一个可靠的退路和接应点。”
危机感,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没错。”廖奎沉声道,“所以,我们接下来需要明确步骤。”
他示意了一下,三人移步到书房。书桌上,摊开着那些系统生成的、代表“萧亚轩”身份和财富的“铁证”——身份证、出生纸、驾驶执照、半山区物业文件、车辆文件,以及那个装着十万港币和几件珠宝的保险箱钥匙(实物在香港公寓)。
“第一步,你需要开始接触金融系统。”廖奎指着那些文件,“找时间,去一趟汇丰银行总行或者渣打银行,以‘萧亚轩’的身份,查询并确认你名下的账户情况,可能的话,将一部分现金存入,熟悉业务流程。这不仅是管理财富,更是让这个身份在重要的社会机构中‘激活’。”
萧雅姿认真听着,点了点头。这对于她来说,将是又一次全新的、充满未知的挑战。与冷冰冰的银行职员打交道,需要比在士多店买汽水更多的底气和知识。
“第二步,”廖奎继续道,“在确认银行事宜顺利,并且你对基本社交礼仪更有把握之后,可以考虑进行小范围的、谨慎的社交尝试。比如,以新住户的身份,拜访一下物业管理处的经理,或者,如果遇到看起来比较友善、地位相当的邻居,可以尝试简单的寒暄。”
他特别强调:“初期一定要低调,少说多听,观察为主。你的背景是‘刚从英国回来,继承遗产,性格比较安静’,这可以解释你为何深居简出,社交圈小。”
谢薇在一旁补充道:“妈,语言和仪态你已经在努力了,还要特别注意一些细节,比如看人的眼神,回应问题的节奏,甚至沉默时的姿态……这些都可能暴露一个人的成长背景。”她说着,自己心里也有些发酸,母亲年近半百,却要像个小学生一样,从头学习如何“做人”。
萧雅姿将女儿的话记在心里,她知道,这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是未来保住性命、维系家庭希望的关键。
三人在空间中又详细讨论了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以及应对策略,廖奎甚至利用空间的虚拟训练功能,模拟了几个银行和简单社交的场景,让萧雅姿进行演练。
这次重聚,没有太多温情脉脉的互诉衷肠,更像是一次在巨大压力下召开的战略会议。空间,这个超越现实的世外桃源,成为了连接北大荒苦寒与香港繁华的信息中转站和决策中枢。外界的风雪与霓虹,时代的洪流与暗涌,都通过这三个被命运紧紧捆绑的灵魂,在这里交汇、碰撞,最终化为更加坚定、也更加急迫的行动力。
他们都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可能真的不多了。萧雅姿必须更快地融入香港,而廖奎和谢薇,也要在北大荒那片日益紧张的土地上,为自己,也为远方的家人,寻找到那渺茫的生机。分别时,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无声地传递着力量与承诺。
前路艰险,但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携手前行。
北大荒,第七农场。廖奎以“昨日处理牲口急症,需补觉休息”为由,向张振山告了半日假。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尤其是在他“妙手回春”救了士兵之后,张振山甚至关切地让他多休息会儿。回到冰冷孤寂的土坯房,确认四周无人后,廖奎意念微动,身影自原地消失。
下一刻,他已身处系统空间温暖如春的环境中。没有多做停留,他直接锁定了那个记录在案的坐标——香港新界,一处他们之前探查好的、远离主干道、人迹罕至的废弃厂区外围路段。
几乎在他身影出现在那段布满灰尘和落叶的僻静柏油路上的同时,另一道光芒闪过,萧雅姿(萧亚轩)也出现在他身旁。她今天换了一身更便于活动的裤装,但依旧质地精良,脸上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紧张和期待。
而在路边静静停泊着的,正是那辆系统奖励的、线条优雅流畅、漆面光可鉴人的劳斯莱斯银影轿车。它静静地卧在那里,与周围荒废的环境格格不入,像一头误入废墟的优雅巨兽。
“时间有限,我们开始。”廖奎没有半句寒暄,直接走向驾驶座一侧,示意萧雅姿跟上。
他先围绕车辆,快速讲解了基本结构、油箱位置、轮胎状况等。然后拉开车门,让萧雅姿坐进驾驶位。真皮座椅柔软而富有支撑性,宽阔的仪表盘上排列着精致的指针和按钮,与北大荒上轰鸣的拖拉机、马车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产物。
廖奎坐进副驾驶,开始逐一讲解:钥匙门、档位杆(怀挡设计)、油门、刹车、离合器(这辆车是手动挡)、手刹、灯光、雨刮器……他语速平稳,条理清晰,仿佛在教授一项再普通不过的技能。
“香港的车辆,靠道路左侧行驶。”廖奎特别强调,目光扫过空旷的四周,“方向盘在右边,所有行车规则与内地相反,这一点必须形成肌肉记忆。”
萧雅姿认真听着,努力记忆每一个细节。她发现,廖奎分享给她的【平行世界特种兵基础技能】再次发挥了作用。不仅仅是战斗,那种对复杂器械的快速理解能力、优越的空间感知能力、以及面对突发状况时冷静的判断和迅捷的反应神经,都让她对掌握驾驶这项技能有了更强的信心。
在廖奎的指导下,她尝试启动引擎。低沉而平稳的轰鸣声响起,车身传来轻微的震动。她深吸一口气,按照步骤,松开手刹,左脚缓缓抬起离合器,右脚轻轻给油……
第一次,车辆猛地熄火。
第二次,车子剧烈顿挫了一下。
但到了第三次,她已经能够相对平稳地将这辆庞然大物缓缓驶上路面的左侧。
转向,刹车,观察后视镜(习惯右侧视角花了点时间),甚至在一个空旷地带练习了倒车和掉头。她的学习速度快得惊人,动作从一开始的生涩迅速变得流畅、稳定。那种对身体精细操控的能力,让她能够极其精准地控制油门和刹车的力度,方向盘在她手中也仿佛有了灵性。
廖奎在一旁看着,心中也暗自惊讶。他原本预计需要更多时间,但萧雅姿的进步速度远超常人。他甚至让她模拟了一次紧急情况下的避让和制动,她也完成得干净利落,车身几乎没有失控的迹象。
在教学过程中,难免有肢体接触。廖奎探过身去指点仪表盘上的某个读数,或者在她操作失误时下意识地伸手帮她扶一下方向盘。起初,两人都全神贯注于驾驶本身,并未在意。但随着课程深入,基本的操作逐渐掌握,车内空间本就私密,这些偶尔的、短暂的接触,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一次,在指导她如何更顺畅地换挡时,他的手覆上了她握着档位杆的手,短暂地演示发力技巧。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皮肤传来,两人几乎同时微微一僵,又迅速分开。
萧雅姿的脸颊有些发烫,目光紧盯着前方路面,不敢偏移。廖奎也轻咳一声,将视线转向窗外荒废的厂房。
没有谢薇在场,那种因过往伦理困境而产生的、令人窒息的尴尬似乎淡去了一些,但另一种微妙的不自在悄然滋生。那是孤男寡女处于密闭空间内,因不可避免的接触而产生的本能反应,混杂着对彼此身份(岳母与女婿)的认知,形成一种复杂难言的氛围。他们都刻意地忽略了这种感觉,将注意力强行拉回到驾驶上。
“开得不错。”廖奎打破沉默,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基本操作你已经掌握了,剩下的就是熟练度和路面经验。”
他顿了顿,看着她握着方向盘的、戴着系统奖励的女士劳力士手表的手腕,以及她专注时挺直的脊背和侧脸,提醒道:“记住,在香港,尤其是在半山区,驾驶这样一辆车,不仅仅是一项技能,更是一种身份的展示。你的仪表,你开车时的姿态,甚至你停车后下车的动作,都会被人看在眼里。从容,镇定,习以为常,这才是‘萧亚轩’应该有的状态。”
萧雅姿目视前方,轻轻“嗯”了一声,将他的话记在心里。她明白,她学习的不仅仅是驾驶,更是如何将“富有”和“阶层”内化为自己的一部分,并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短暂的驾驶课程结束。两人再次通过空间,悄无声息地返回各自的所在地——廖奎回到北大荒那间需要“补觉”的土坯房,萧雅姿则回到半山区那间可以俯瞰维港的豪华公寓。
坐在公寓客厅柔软的沙发上,萧雅姿的手指似乎还能感受到方向盘的真皮触感和引擎的轻微震动,鼻尖仿佛还萦绕着车厢内那种特有的、混合了皮革和木质香氛的气息。她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那股因学习新技能而激发的、微弱却真实的力量感。
每一步,都在离开过去,每一步,也都更深入地踏入这个名为“萧亚轩”的、华丽而危险的舞台。驾驶,只是其中一步,但却是迈向独立和自由的关键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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