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半山区,梅道1号。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光洁如镜的意大利大理石地板上,折射出温暖而明亮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醇香,以及窗外飘来的、带着海洋气息的微咸空气。
萧亚轩穿着一身丝质睡袍,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渐渐苏醒的维多利亚港。船只穿梭,高楼林立,与北大荒那个风雪肆虐、万物肃杀的世界,仿佛存在于两个截然不同的时空。她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纤细而优雅,经过系统逆生长和【生生不息水池】滋养的肌肤,在光线下几乎看不到毛孔,透着年轻的光泽。唯有那双经历过太多风雨的眼睛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与这具年轻躯体不符的沉静与沧桑。
“叮咚——”
门铃声清脆地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萧亚轩从容地转身,步履轻盈地走向门口。透过猫眼,她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布朗太太,一位身材微胖、面容和善的英籍老妇人,身边还跟着一位穿着整洁制服、提着清洁用具的钟点女工。
“早上好,布朗太太。”萧亚轩打开门,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刚起床的慵懒却又亲切的微笑。她的粤语如今已十分流利,甚至带着点老派的口音,这让布朗太太倍感亲切。
“早上好,我亲爱的萧小姐。”布朗太太笑着回应,目光在萧亚轩身上那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睡袍上短暂停留,语气更加热络,“希望没有太早打扰你。阿萍今天来打扫,我想着你可能在家,就顺便上来看看。”她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女工。
“一点也不打扰,请进。”萧亚轩侧身让开,同时对那位名叫阿萍的女工微微颔首。阿萍恭敬地弯腰,然后熟门熟路地开始工作,动作轻快而专业,先用吸尘器处理地毯,然后擦拭家具,显然对这位年轻、富有且独居的“萧小姐”已颇为熟悉。
布朗太太在客厅那张质感极佳的沙发上坐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客厅的布置。公寓的装修是现代风格,融合了一些东方元素,简洁而高雅。几件系统奖励的、品味不凡的艺术品恰到好处地摆放着,无声地彰显着主人的财富与格调。
“今天送报纸和物资的人刚走?”布朗太太看到茶几上放着新鲜的《南华早报》和一小篮用精致藤篮装着的、还带着水珠的新鲜水果(部分是萧亚轩通过系统“外界指定物品存取”功能,从空间取出混入的,部分是昨日让公寓管家代购的)。
“是的,刚送到。”萧亚轩一边回答,一边走向开放式厨房的岛台,动作娴熟地操作着咖啡机,“布朗太太,再来一杯咖啡吗?或者尝尝我昨天刚买的锡兰红茶?”
“红茶就好,谢谢亲爱的。”布朗太太笑道,目光落在萧亚轩流畅自然的动作上,心中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背景神秘的年轻女孩又多了几分好感。独立、富有、懂礼仪,还不张扬,这在半山区并不常见。
趁着萧亚轩泡茶的功夫,布朗太太拿起《南华早报》,随意翻看着。“哦,大会堂明天晚上有一场伦敦爱乐乐团访港的音乐会,曲目都是经典的西方古典乐,应该很不错。”她像是想起什么,说道,“我记得你提过对音乐有些兴趣?”
萧亚轩端着红茶走过来,将精致的瓷杯放在布朗太太面前。系统【平行世界投影仪】的沉浸式学习,早已让她对西方古典乐不再陌生,甚至能分辨出几位主要作曲家的风格。“是的,我很喜欢。尤其是巴赫和莫扎特,他们的音乐能让人内心宁静。”她语气自然地回应,同时在布朗太太身旁坐下,姿态优雅。
“那太好了!”布朗太太眼睛一亮,“说起来,今天中午我在香港会所有个小型午餐会,就是几个相熟的太太聚一聚。其中有汇丰的史密斯先生的太太,还有利兴纺织郭先生的夫人。她们都是很有趣的人,对艺术也颇有见解。不知道萧小姐有没有兴趣一起来?就当是放松一下。”
香港会所(the hong Kong club)。萧亚轩的心微微一动。她通过阅读报纸和与布朗太太的闲聊,早已知道那是香港顶级英籍精英和少数本地望族才能涉足的场所,门槛极高,象征着殖民地上流社会的核心圈层。布朗先生作为某老牌洋行的资深大班(经理),方有资格带宾客进入。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她更深入“萧亚轩”这个身份,接触更核心人脉的机会。
她脸上露出适度的惊喜和一丝恰到好处的犹豫:“香港会所?我一直听闻那里环境非常优雅。只是……临时加入,会不会太打扰各位太太的雅兴?”
“怎么会?”布朗太太摆摆手,“她们早就对住在顶层的、神秘的萧小姐感到好奇了。你放心,就是很随意的午餐,聊聊天而已。”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萧亚轩微笑着应允,姿态从容,仿佛答应的是再平常不过的邀约,“非常感谢您的邀请,布朗太太。”
“太好了!那中午十一点半,我在会所大堂等你。”布朗太太满意地喝完红茶,起身告辞,带着已经完成基本清洁的阿萍离开了。
送走布朗太太,萧亚轩脸上的从容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备战般的专注。她快步走回卧室,首先拿起电话,拨通了公寓前台,请他们帮忙联系一位相熟的美容师,尽快上门为她做一个紧急的护理和妆发。随后,她回到客厅,拿起那份《南华早报》,并非浏览头版的国际要闻,而是直接翻到了社会版和财经版。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那些报道名流动态、慈善晚宴、新款时装发布的文章,记忆着可能成为谈资的名字和事件。同时,她也留意了财经版关于恒生指数和本地纺织业的最新动态,利兴纺织是本地大厂,郭夫人很可能会议论相关话题。
做完这些,她又从书房取来几本最新一期的《VoGUE》杂志,迅速翻阅着上面的最新春夏季时装潮流、妆容特点和配饰搭配。她必须确保自己出现在香港会所时,从衣着到谈吐,都无懈可击,符合“萧亚轩”应有的品味和见识。
与此同时,北大荒,第七农场。
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刮过荒芜的田野和光秃秃的树干,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脸上生疼。天色灰蒙蒙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廖奎穿着厚重的棉袄,戴着狗皮帽子,呵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霜。他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通往畜牧科兽医站的积雪小路上。作为畜牧科的技术员,他需要去检查几头疑似染上冬季流行病的牲口。脑海里,还在反复推演着昨晚在空间里与谢薇、萧亚轩讨论的,关于利用边境冲突混乱的几种预案的可能性。每一个细节,都可能关系到生死存亡。
而在农场另一边的仓库区,谢薇正坐在四面透风的登记处小屋里,搓着几乎冻僵的手指。她面前摊开着厚厚的物资登记簿,手里拿着一支冰冷的钢笔,墨水都有些凝滞。作为仓库登记员,她需要仔细核对每一笔进出库的物资,从饲料、工具到御寒的棉被,不能有丝毫差错。严寒让她的动作变得迟缓,但精神却必须高度集中。她偶尔会抬起头,望向窗外被冰雪覆盖的、毫无生气的景象,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母亲萧亚轩描述的那个温暖、繁华、充斥着咖啡香和音乐声的香港。两个世界的对比,如此强烈,近乎残酷。她用力攥了攥拳头,指尖的冰冷让她重新聚焦于眼前的登记簿。她知道,父亲还在“西头”苦苦支撑,她和廖奎,必须在这里坚持下去。
香港,中环。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银影平稳地停在位于皇后像广场旁的香港会所大楼前。穿着笔挺制服的侍者立刻上前,恭敬地拉开车门。
萧亚轩从车内优雅地迈出。她换上了一套香奈儿风格粗花呢套装,颈间系着一条淡雅的丝巾,手上戴着那枚女士劳力士手表,手提一只与之相配的黑色手袋。经过美容师打理的妆容精致而不过分浓艳,发型是一丝不苟的复古波浪,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低调而高级的奢华感。她将车钥匙交给侍者,然后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向那扇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大门。
布朗太太已经在大堂等候,看到她进来,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亲爱的,你今天美极了。”她迎上来,亲热地挽住萧亚轩的手臂,“她们已经到了,在餐厅里。来吧。”
穿过铺着厚地毯、悬挂着水晶吊灯、装饰着古典油画的走廊,萧亚轩感受着这里沉淀了百年的殖民地上流社会气息。她调整着呼吸,让“萧亚轩”的名媛外壳覆盖全身每一个细胞。
餐厅里,靠窗的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圆桌旁,坐着两位衣着华贵的女士。一位是金发碧眼、气质严谨的史密斯太太,另一位则是黑发盘起、佩戴着翡翠首饰、面容富态的郭夫人。
布朗太太为双方做了介绍。
“这位就是萧亚轩小姐,刚从英国回来不久,住在梅道一号。”
“萧小姐,这位是汇丰银行的史密斯太太,这位是利兴纺织的郭夫人。”
萧亚轩微笑着与两位夫人握手,用带着英伦口音的英语问候,姿态不卑不亢。“很高兴认识您,史密斯太太。郭夫人,久仰大名。”她的目光真诚而坦率,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显得冷淡。
午餐在轻松的氛围中开始。席间,话题从即将到来的音乐会,聊到最新的时装趋势,又转到香港近期的社交八卦。萧亚轩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大多数时间安静倾听,只在被问及时,才会用清晰而有条理的语言表达自己的看法。她引用《VoGUE》上的观点评论时装,对史密斯太太提到的某位银行家夫人的慈善晚宴表示适度的了解,甚至在郭夫人谈起本地纺织业面临的人工成本上涨问题时,她能基于《南华早报》财经版的信息,提出一两个不显外行却又不会过于深入的浅见。
她的表现,完全像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有见识、有品味,却又性格沉静不喜张扬的富家千金。史密斯太太严谨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认可,郭夫人更是对她不骄不躁的态度颇有好感。
“萧小姐年纪轻轻,一个人从英国回来打理家业,真是能干。”郭夫人用带着粤语口音的英语称赞道。
“您过奖了,郭夫人。”萧亚轩微微低头,谦逊地回应,“只是尽力而为,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她端起面前的水晶杯,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苏打水。冰凉液体滑过喉咙,却无法完全压下心底那丝遥远的、属于北大荒的寒意。就在这一刻,她仿佛能透过这奢华餐厅的玻璃窗,看到万里之外,她的女婿廖奎正冒着风雪,检查着生病的牲口;她的女儿谢薇,正呵着冻僵的手,在冰冷的仓库里一笔一划地登记着物资。
两个世界,在同一片天空下,割裂又诡异地通过系统空间连接着。而她,行走在这割裂的刀锋之上,扮演着命运赋予她的,最复杂也最沉重的角色。
午餐还在继续,谈笑风生。香港会所之内,暖意融融,衣香鬓影。而远在北大荒的第七农场,寒风正卷起新的雪暴,预示着又一个难熬的、危机四伏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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