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而立,银甲覆身,面容笼罩在柔和光晕中,自称“星晷”的存在,其冰冷而精准的意念,如同手术刀般剖析着潜航器内的众人,尤其是林清弦。他\/她口中吐露的词语——“烛照余烬”、“星灵馈赠”、“混沌种子”、“归墟气息”,以及最后那句“有资格接受初步面试”,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让船舱内的空气几乎凝固。
观测者议会!这个一直隐藏在月球背后、以冰冷姿态观察地球的超级文明,终于派出了直接的接触者!而且,一出手就驱退了那个恐怖的“永夜追随者”,其实力深不可测。
林清弦心中警铃大作,但表面依旧维持着镇定。她深吸一口气,将炎阳核心碎片收起,混沌寂灭金丹内敛,星辰之力流转周身,形成一道温和的屏障,隔绝了对方过于直接的探查。她迎向星晷那无法看清、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平静地回应:
“星晷阁下,感谢援手。不知‘观测者议会’的‘面试’,所为何事?”
星晷的意念没有丝毫波动,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议会关注此界‘变数’演化。你,林清弦,身负多种高阶本源,引动‘归墟’异动,重创‘寂灭者’投影,获取‘烛照’碎片,已超出‘常规样本’范畴,被标记为‘高潜力变数’。”
“面试目的:评估你的‘成长潜力’、‘秩序倾向性’及‘对议会价值’。决定后续观察等级及……有限接触权限。”
他的话语直白而冷酷,将林清弦乃至地球文明,完全置于被评估、被衡量的客体位置。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让赵铁山等人面露怒色,却被林清弦用眼神制止。
“如何面试?”林清弦直接问道。
“三个问题。”星晷的意念传来,不带任何情绪起伏,“第一:你追求力量,目的为何?”
这是一个看似简单,却直指本心的问题。林清弦没有丝毫犹豫,目光扫过船舱内伤痕累累却目光坚定的同伴,望向舷窗外那颗遥远的蓝色星球,声音清晰而坚定:
“为守护。守护脚下土地,守护身边之人,守护文明延续之火种。力量于我,非为征服或超脱,而是盾牌与利剑,用以抵御外侮,斩破黑暗,为众生争一线生机。”
她的回答引动了体内星辰秩序之力,散发出一种坚定而温和的光芒,与混沌演道包容向上的意蕴隐隐共鸣。
星晷沉默数秒,似乎在记录和分析。随后,第二个问题传来,更加尖锐:
“第二:若为守护,需牺牲部分个体,甚至……背离某些‘道德准则’,你当如何抉择?”
这是一个残酷的假设,涉及目的与手段的冲突。林清弦眉头微蹙,沉思片刻,缓缓道:
“守护非是滥杀之借口。然,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若牺牲无可避免,我愿身先士卒,承担罪业。但底线不容逾越,若守护需以彻底堕落为代价,那守护本身已失去意义。我寻求的,是于绝境中开辟新路,而非在泥沼中与之同沉。”
她的回答带着一丝沉重,却更显真实。混沌演道并非一味圣母,而是在秩序与混沌、守护与代价之间,寻找那微妙的平衡点。
星晷再次沉默,时间比上一次稍长。最终,第三个问题,也是最核心的问题传来:
“第三:你如何看待‘秩序’与‘混沌’?你体内力量驳杂冲突,你的‘道’,最终指向何方?”
这个问题触及了林清弦修炼的根本。她闭上双眼,内视那颗暗金星辰纹路缠绕的金丹,感受着混沌的包容、秩序的框架、星辰的指引、乃至那一丝被驯化的寂灭意蕴。片刻后,她睁开眼,瞳孔中仿佛有星云生灭:
“秩序为骨,混沌为血。极致的秩序导向僵化与灭亡,极致的混沌归于虚无与混乱。我所求之道,非是择一而从,而是取其中和,以秩序为舟,行于混沌之海,于演化中求存,于变易中寻恒。我的道,是‘演化之道’,是于万法纷纭中,开辟一条属于此界生灵的、向上攀登的路径。”
话音落下,她体内的混沌寂灭金丹似乎与之共鸣,微微震动,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既稳定又充满无限可能性的道韵。
三个问题问完,星晷静静地悬浮在窗外,没有任何表示。潜航器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判决”。这种将命运交予他人评估的感觉,令人极其不适。
良久,星晷的意念再次响起,依旧冰冷,但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初步评估完成。逻辑自洽度:较高。秩序倾向性:稳定偏正向。成长潜力评估:超预期。”
“……结论:目标‘变数’林清弦,具备‘有限合作观察’价值。”
一道微光从星晷手中射出,化作一枚指甲盖大小、通体银色、表面有细微流光闪烁的菱形晶体,悬浮在林清弦面前。
“此乃‘信标’,亦是‘有限数据库接口’。通过它,你可单向接收议会发布的、与太阳系安危相关的‘非涉密预警信息’及‘基础宇宙常识’。同时,它也将持续监测你的生命状态与能量波动,作为观察数据。”
“警告:不得试图破解信标,不得主动联系议会。一切接触,由议会主导。”
“最后提醒:‘永夜追随者’虽退,然‘蚀海’主力将至。‘烛照碎片’乃双刃之剑,好自为之。”
说完,星晷不再多言,身影缓缓变淡,如同融入虚空般,消失不见。远处那艘银色战舰也同步隐匿,仿佛从未出现过。
潜航器内,只剩下那枚悬浮的银色信标,以及惊魂未定、心思各异的众人。
“他们……这就走了?”赵铁山有些难以置信。
“观测者议会……到底想干什么?”艾雅祭司眉头紧锁,“给予有限的帮助,却强调主导权,这更像是一种……投资与控制并存的策略。”
林清弦伸手握住那枚银色信标,入手冰凉,神识探入,感受到其中浩瀚如烟却壁垒分明的信息结构,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监视感。她神色复杂。
星晷的出现和“面试”,虽然姿态高傲,但客观上提供了关键信息:
1. 观测者议会将地球,尤其是她林清弦,视为有潜力的“变数”,态度从纯粹观察转向“有限合作观察”。
2. “蚀海”主力即将到来,危机远未结束。
3. “烛照碎片”(炎阳核心碎片)蕴含巨大力量,但也伴随巨大风险。
4. 议会提供了一个信息渠道,但这也是枷锁。
是机遇,也是更大的牢笼。
“清弦,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周明远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地面指挥中心也全程监听了“面试”过程。
林清弦将信标收起,目光恢复锐利:“先返回地球。雷烈需要紧急治疗,金星遗迹和‘烛照碎片’的信息需要立刻分析。至于观测者议会……暂时虚与委蛇,利用其信息,但绝不可依赖。”
她看向舷窗外深邃的星空,心中沉重。星晷的警告言犹在耳。“蚀海”主力将至,而地球内部,各方势力博弈也愈发复杂。归墟、星灵(或许还有残存)、烛照遗迹、观测者议会……太阳系这片星空,隐藏的秘密远比想象中更多。
她的演化之道,能否在这纷繁复杂的乱局中,为地球杀出一条生路?
潜航器调整方向,朝着地球驶去。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遥远的深空某处,星晷正将一份加密的评估报告,传回月球背后的观测者基地。报告的最后,有一行额外的标注:
“……目标变数‘林清弦’,其‘演化之道’与数据库中记载的某个‘失落变量’高度吻合,疑似触及‘禁忌谱系’边缘。建议提升监控等级,并启动对‘混沌之心’关联遗迹的深度扫描。‘种子’已播下,观察其是否会绽放出……意料之外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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