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的回信，一如既往的温和耐心，偶尔还会用她图书馆员的便利，帮他查些技术资料寄过来。这种精神上的支持和共鸣，让许大茂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真的在一点点拉近。
焦躁的是，现实的问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始终压在心头。
省城和红星厂，隔着几百里地。靠着一周一封的信，能维系感情，却填不满日复一日的思念和牵挂。许大茂越来越频繁地梦见陈静，梦见她坐在图书馆窗边看书的样子，醒来后，心里空落落的。他迫切地想要结束这种“牛郎织女”的状态。
调动工作，去省城！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在他心里疯长。
但这事儿，谈何容易？
红星厂是国营大厂，钳工岗位稳定，福利待遇不错，他又是四级工，算是技术骨干。厂里肯不肯放人？省城那边，人生地不熟，工作好不好找？就算找到了，待遇、环境能不能适应？这些都是未知数。
更让他心里没底的是，陈静虽然支持他，但从未明确催促过他调动。她总是说：“大茂，你别太着急，慢慢来。工作调动是大事，要考虑周全。”这话听着体贴，可许大茂总觉得，里面是不是也藏着点对他能力的担忧？怕他去了省城，适应不了，反而拖累她？
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搅得他寝食难安。
这天晚上，他又一次对着那本《机械制图》发呆，图纸上的线条扭曲变形，怎么也看不进去。他烦躁地合上书，点着一支烟，猛吸了几口。
“咋了？又跟图纸较劲呢？”何雨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刚加完班，准备回家。
许大茂叹了口气，把烟掐灭：“柱子，我……我心里不踏实。”
何雨柱在他旁边坐下，拿起那本《机械制图》翻了翻：“四级都过了，还有啥不踏实的？”
“不是这个。”许大茂挠挠头，“是……是去省城的事。我越想越觉得……难。”
何雨柱放下书，看着他：“说说，难在哪儿？”
“厂里这边，主任能放我走吗？我这一走，车间里少个熟手。省城那边，我两眼一抹黑，上哪儿找对口的工作去？万一……万一找的工作不如意，挣得少，陈静她爸妈会不会更看不上我？”许大茂一股脑把心里的担忧都倒了出来。
何雨柱静静地听着，等他说完，才开口：“大茂，你想的这些，是实际问题，没错。但你不能光想困难，不想办法。”
他顿了顿，语气严肃起来：“我问你，你是真想跟陈静在一块儿过日子吗？”
“想！当然想！”许大茂毫不犹豫。
“那就得拿出点魄力来！”何雨柱加重语气，“厂里这边，我去找主任说！你技术好，考下四级，给车间争了光，厂里念你的好，未必就不支持你个人发展。关键是，你得让厂里看到，你调走是为了更好的前程，不是忘恩负义。”
“省城那边，”何雨柱继续分析，“你不是说陈静提过机械研究所招工吗？这就是条路子！你得主动去打听，去联系！光在家发愁有什么用？写信问陈静，让她帮忙留意信息！你自己也得行动起来，看看报纸上的招聘启事，或者托人去问问！”
“可是……万一……”许大茂还是犹豫。
“没有万一！”何雨柱打断他，“事在人为！你连试都不敢试，怎么知道不行？退一万步讲，就算省城一时半会儿去不了，你就不能先想办法调到离省城近点的分厂？一步一步来嘛！总比你现在干耗着强！”
何雨柱的话，像一记重锤，敲醒了许大茂。是啊，光愁有什么用？得干！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柱子，你说得对！我不能怂！我明天就去找主任探探口风！也给陈静写信，让她帮我留意着！”
说干就干。
第二天，许大茂硬着头皮，找到了车间主任。他没直接提调动，而是拐弯抹角地说，自己考下四级后，想多学点新技术，开阔眼界，问厂里有没有去兄弟厂交流学习的机会，特别是……省城方向的。
主任是个明白人，一听就懂了。他沉吟片刻，说：“大茂啊，你有上进心是好事。厂里确实有技术交流的名额，但不多，竞争也激烈。省城那边……更是香饽饽。这样，你先写个申请报告上来，说明你的想法和理由，厂里会酌情考虑。”
虽然没有立刻答应，但也没把路堵死。许大茂心里有了点底。
晚上，他给陈静写了一封长信，详细说了自己的想法和初步行动，请她帮忙留意省城机械类单位的招工信息，语气诚恳而急切。
信寄出去后，就是焦灼的等待。
等待厂里的回复，等待陈静的消息。
这段时间，许大茂工作更加卖力，仿佛要用汗水洗刷掉内心的不安。他主动承担最脏最累的活儿，技术上遇到难题，追着老师傅问到底，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积极。
一周后，陈静的回信到了。信里说，她打听到省机械工业局下属的一个设备维修站最近在招有经验的钳工，待遇尚可，离家也近。她附上了招聘简章和地址，鼓励他去试试。
捧着这封信，许大茂的手微微发抖。机会，真的来了！
他立刻行动起来。按照招聘要求，精心准备了一份简历，重点突出自己四级钳工的资格和多年一线工作经验。又请何雨柱帮忙，把简历修改得更加规范、有说服力。
周末，他起了个大早，穿上最体面的衣服，揣着简历和那颗忐忑的心，坐上了开往省城的早班车。
省机械工业局的维修站，在一个不算繁华的街区。面试他的是个五十多岁、面色严肃的老师傅。
老师傅仔细看了他的简历，又问了几个专业问题，许大茂都凭着扎实的功底，对答如流。
“红星厂是大厂，待遇不错，为什么想调来我们这儿？”老师傅最后问了个关键问题。
许大茂深吸一口气，没有隐瞒，坦诚地说：“老师傅，不瞒您说，主要是为了……为了个人问题。我对象在省城工作，我们想在一起。另外，我也确实想换个环境，多学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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