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潇一微微颔首，示意它边走边说。
穿过庭院，走向县衙三堂临时改成的静室。
进入屋里，青灵请张潇一在首位坐下，自己侍立一旁，开门见山。
“母神，首要之事，便是道场贡献点与现下流通的金银铜钱的兑换。”
“如今道场内，贡献点兑换物资、支付工钱已经成为惯例，但民间交易、外购大宗物资，仍需金银铜钱。这兑换比率若不明定，恐生混乱，也易被奸商钻了空子。”
“贡献点与金银如何定比？是否需要由道场发行新币，取代旧钱？”
张潇一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货币，乃经济命脉。
她确有发行新币，统一金融的心思，但绝非现在。
一则道场根基未稳，贸然推出新币易生混乱；二则，她心中有个更大胆的计划。
“兑换比例暂且搁置，不必急于定下。”张潇一沉吟道。
“新币发行，我心中已有计较，但需等待一些时日。待我将星灵玉简再行升级，看能否炼成设想之物，再做定夺不迟。”
星灵玉简的神妙，让她看到了超越物理货币的可能。若能将其升级，无需精神力也可绑定链接。
赋予其类似前世电子支付或信用记录的功能，意念一动即可完成交易清算，岂不美哉？
若能成，贡献点体系便能真正铺开，货币改革也将水到渠成。
这才是属于“太一”时代的金融体系。
青灵点头记下，复又呈上一本厚厚的账簿，翻到收支总览页，眉头紧锁。
“其二，便是财政。前些日子抄没家产、豪强乐输所得，数目虽然不少，然而如今开销更大。”
“扩建军营、学堂、工坊、筑新城墙、开沟渠、安置流民、购耕牛农具……每日钱粮流水般支出。更兼护道军粮饷、学堂师生口粮、工部匠作物料，这些都需持续投入。更兼免税一年，官仓无入项。”
“如今府库如流水般支出，进项却寥寥无几。长此以往，恐入不敷出，难以为继。”
账簿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左边收入一栏的墨水早已干涸，右边支出一栏的墨迹却新鲜得刺眼，而且条目还在不断增加。
张潇一看着那触目惊心的赤字趋势图，也感到一阵头疼。
果然，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建设才是最烧钱。
她可不想辛辛苦苦打下一片基业，结果发现自己快成“负翁”了。
脑子里飞快盘算着这个时代如何搞钱。
“钱么？”似乎是想到什么，张潇一嘴角微勾。
“第一，先改革商税。”她声音斩钉截铁。
“明廷那套三十税一的祖制，跟闹着玩似的？且只征坐贾，不征行商，简直是给豪商巨贾留后门！
道场治下，革除一切过往陋规苛捐，凡行商坐贾，无论大小，统一征收新商税。由税务司，建立专门的税务稽查队，灵兽一族统领，人类我不放心。
收税必须规范透明，杜绝其他人上下其手。对了，商税征收多少，户部商议给我个结果就好。商路通畅，税基做大，细水长流才是王道。”
青灵点了点头：“明白母神。”
“第二嘛……”张潇一语气一转，带上点戏谑。
“卖药！专为那些有钱有闲、又格外惜命的权贵富豪服务！捣药兔最近不是搞出一些残次品和废丹吗？正好销售处理了。效果虽然微弱点，但起码也是有效果的。”
想到这里，张潇一笑得像只刚偷到鸡的小狐狸。
“让道场一些人放出风声去，半个月后在华阴县城，道场将举办‘神恩丹会’，会拍卖灵丹秘药，仅限三十席，价高者得！”
青灵听得猴脸一抽。
母神这是要把那些人当肥羊宰啊！
不过想想那些豪商巨贾为了多活几年，攀上仙缘，一掷千金的模样，这买卖确实一本万利。
仓库里菟丹领着捣药兔们日夜搓出来的残次品不少，库存还相当可观，道场内部都没敢用这些，只能囤放在一旁。
“至于第三……”张潇一语气冷冽，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望向东方。
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居就是我粮仓！
她脑中瞬间浮现出世界地图，以及隔海相望，白银储量冠绝全球的“好邻居”。
如今全球已是大航海时代，凭什么让那些红毛夷和倭寇赚得盆满钵满？
别人抢的了，我为什么抢不得？
不过抢，那太粗鲁了。
她露出一个核善的微笑：“我们要取回本该属于华夏的东西！据离我们最近的邻居，倭国，石见银山、生野银山……那银矿含量，啧啧，简直是为我们道场预备的天然金库，合该归属于我太一道场！”
“正好护道军新立，光练不打，不见血怎么成？去拿倭寇练练手，再顺手牵点土特产回来，天经地义！”
张潇一兴奋又激动，倭寇死不足惜，给护道军练手都是他们的荣幸，顺便清理一下周边不知所谓的小国，免得后面整日蹦哒碍眼。
青灵闻言，猴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和振奋。
母神这思路还真是简单粗暴，不过倭寇本就为患沿海，抢他们，毫无心理负担。
至于跨海远征？想想道场如今灵兽的恐怖实力……易如反掌。
等真成了，那困扰道场的财政危机，将迎刃而解！
“第三件事。”青灵继续汇报，语气多了几分严肃。
“神殿惩戒所与巡天使近日发现，县城及周边，出现不少生面孔。有行商打扮却举止鬼祟者，有看似流民却身强体健者，甚至还有伪装成僧道之人。
虽暂未发现其有不轨之举，但观其行踪，多在军营、城墙新建处、县衙附近逗留窥探。我等推断，应是朝廷或其他义军派来的探子。”
张潇一嗤笑一声，端起旁边六耳猕猴奉上的清茶抿了一口，神态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意料之中。华阴易帜，新政迭出，动静这么大，朝廷那帮人又不是瞎子聋子，其他几股义军也不可能不闻不问，要是没点反应，那才叫奇怪。让他们探！”
她放下茶盏，眼神睥睨：“以道场如今的武力，谁来都是送人头。正好，工部那边修城墙、挖水渠正缺壮劳力。
只要他们敢伸爪子，来多少，我收多少！人头送上门，岂有不收之理？告诉惩戒所和巡天使，盯紧了，不必打草惊蛇。只要他们不闹事，不伤人，想看多久看多久。若有异动，妄图制造混乱的……”
张潇一语气转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格杀勿论！尸体拖去肥田，活口送去工部劳动改造，让他们体验体验道场的福报！”
“是！属下明白！”青灵精神一振。
它最欣赏母神这种该怀柔时怀柔，该雷霆时绝不手软的作风。
“还有，让织织那边幽魇织梦蛛也动起来。它们擅长探知记忆和梦境编织，从这些探子的意识里，挖出点他们背后主子的底牌。知己知彼嘛……”
“是！”青灵凛然应命。
张潇一眸光流转，一个更缺德的念头冒了出来，面带狡黠。
“对了，青灵，把我们道场官吏的待遇，尤其是吏员每月除俸禄外，还能额外领取灵丹，提供延年益寿的福利……想办法散出去，让这风声吹到周边府城还有那些流寇头子的耳朵里。”
她身体微微前倾，诱惑道：“你说，那些在旧主手下俸禄被克扣，头顶邪祟威胁，还前途一片灰暗的官吏们，听到我道场这待遇……是愿意继续留在那条快沉的破船上等死，还是‘良禽择木而栖’，琢磨着怎么带点投名状，投入我道场麾下呢？”
青灵先是一愣，随即猴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继而钦佩不已的神情。
攻心为上！
母神这是要把无间道的种子，提前埋进敌人的心窝子里啊！
这阳谋，堂堂正正，却又让人难以抗拒！
“妙！此计大妙！”青灵抚掌赞叹，“属下即刻去办。保管这风，吹得又轻又快，直入人心！”
“嗯。”张潇一满意的点头。看着青灵领命而去，脚步生风的背影，心思放在邻居家的钱袋子里。
“石见银山观光团可以提上日程筹备了。让乌火、玄水、熊烈他们，好好练兵！”她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钱粮事大，但道场之主，显然已有了破局之策，而且相当的不讲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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