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赵达功毫不留情地训斥了一顿,侯亮平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彻底清醒了。
他意识到,在汉东,尤其是在吕州,他过去在帝都工作时那套随时可以借势的思维行不通了,至少明面上必须严格按照规矩和程序来。月牙湖项目这块硬骨头,他必须自己先去啃,拿出诚意和方案,寻求正当的解决途径,而不是总想着走捷径。
侯亮平鼓起勇气,带着“优抚安置方案”以及月牙湖度假区的整体规划图,预约拜访了省总工会的主要负责人: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省总工会主席乔明华。
在乔明华的办公室里,侯亮平收敛了此前的焦躁,态度谦恭地将项目面临的困境以及吕州市委市政府的难处,向周明华做了详细的汇报。着重阐述了月牙湖旅游度假区建成后,对拉动吕州整体经济发展、创造就业、提升城市形象的巨大意义。
“乔主任,我们完全理解并尊重疗养院老同志们的感情和顾虑。我们制定的‘优抚安置方案’,是本着尽可能优厚、尽可能体现组织关怀的原则,希望能妥善解决老同志们的后顾之忧。”侯亮平将方案文本双手递给周明华。
乔明华仔细地翻阅着方案,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偶尔就一些细节询问两句。
看完后,他放下文件,缓缓说道:“亮平同志,你们吕州市委市政府对这个项目很重视,做的方案也很有诚意,这些我都看到了。老同志们为汉东的建设辛苦了一辈子,他们的安置问题,确实是头等大事,不能简单粗暴。”
乔明华话锋一转:“不过,亮平同志啊,省总工会下属的疗养院,它的资产属于全省工人阶级,它的去留和处置,不仅仅是一个经济补偿问题,更涉及到职工权益的保障和我们工会组织为职工服务的阵地建设。这一点,希望你能理解。”
侯亮平心中微微一紧,知道关键点来了。他深吸一口气,抛出了自己思考再三的交换条件:
“乔主任,您的指示非常深刻,我们完全理解并且赞同!我们发展经济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更好地服务人民,包括广大的工人阶级同志。”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更加恳切,“关于工会阵地建设这一点,我们吕州市委市政府也有过深入思考。我们设想,等月牙湖旅游度假区建成之后,可以划拨出一部分独立的建筑或者区域,以长期优惠的租赁方式,提供给省总工会使用,专门作为新时代的‘职工疗休养基地’。”
他展开规划图,指着靠近湖畔的一片区域:“您看,比如这一片,我们规划的是康养休闲区,环境静谧,配套齐全。如果省总工会有意向,我们可以优先保障这里的租赁权,并且可以在内部装修、设施配置上,完全按照高标准职工疗休养基地的要求来打造。这样,不仅解决了现有疗养院老同志的安置问题,省总工会还获得了一个地理位置更好、设施更先进、环境更优美的全新疗休养阵地,实现了资产的优化升级,能更好地为全省劳模和一线职工服务。这岂不是一举多得,共赢的局面?”
乔明华的目光在规划图上停留了片刻,显然在认真权衡。
他抬起头,看着侯亮平,忽然问了一句看似不相干的话:“亮平同志,听说你之前在帝都工作过?”
侯亮平一愣,随即点头:“是的,周主任,之前在最高检反贪总局。”
乔明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再深问,但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考量。他沉吟了半晌,终于开口道:“亮平同志,你这个思路……有创新,也确实考虑到了我们工会后续发展的需要。如果真能实现,对省总工会未来的服务工作,是一个很大的提升。”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郑重起来:“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涉及到省级工会资产的处置和未来规划。我个人原则上是支持以发展的眼光来解决历史遗留问题的,但是。”乔明华看着侯亮平说道,“你刚才提到的这几点,尤其是关于异地重建职工疗休养基地的设想,以及相关的保障条件,如果……省委的主要领导能够知悉,并且原则上不反对的话,我们省总工会,愿意以大局为重,积极配合吕州市委市政府的经济建设工作,同意月牙湖旁工人疗养院的拆迁,并在后续支持租赁使用月牙湖旅游度假区的部分设施,打造新的工人疗休养基地。”
侯亮平心中了然,立刻表态:“乔主任,请您放心!省委对于大力发展吕州旅游产业、推动全省经济转型升级的决心是坚定不移的!我一定会将省总工会的支持态度和乔主任您的建设性意见,及时向省委有关领导汇报,争取省委的理解和支持!”
离开省总工会,侯亮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距离成功还很远,但总算打开了一个缺口,找到了一个双方都可能接受的解决方案。乔明华的态度,比他预想的要灵活。
侯亮平没有丝毫停歇,立刻再次赶往省委大楼。这次,他求见的是省委秘书长陈建国。
在陈建国的办公室里,侯亮平更加谨慎地汇报了工作。
他首先强调了月牙湖项目对吕州发展的重要性,然后着重汇报了自己刚刚与省总工会乔明华主任沟通的情况。
“秘书长,我刚刚从省总周主任那里过来。周主任对我们吕州的工作还是很支持的,他也理解项目的重要性。”侯亮平斟酌着用词,“我们提出了一个设想,就是在度假区建成后,划拨部分区域租赁给省总作为新的职工疗休养基地,这样既能解决拆迁问题,也能提升省总服务职工的水平。乔主任原则上是认可的,但他也希望,这件事……省委能够知悉,并在后续的工作流程上,给予必要的支持。”
侯亮平没有直接说需要沙瑞金的表态,而是用了“知悉”和“支持工作流程”这样更委婉的说法。
陈建国自然听懂了侯亮平话里的含义,也明白乔明华那个老狐狸是在要省委的“默许”。
“亮平同志,看来你这段时间在吕州,是真正沉下心去做工作了嘛。能够主动去找省总协调,并且找到了一个看起来有望实现双赢的解决方案,这很好嘛!这说明你的思路是对头的,方法也在改进。”
陈建国语气平和地说道:“月牙湖度假区是吕州的重点项目,省委关注它的健康发展。只要是有利于项目推进、有利于吕州经济发展、同时又符合政策规定、能够妥善处理好各方利益的方案,省委都是支持的。”
他看向侯亮平,给出了一个虽未明确承诺、但导向性明显的表态:“如果最终吕州市委市政府,能够与省总工会就疗养院搬迁和后续基地建设事宜,达成合法合规的正式协议,那么,在相关的协调和推动工作上,作为省委秘书长,我会支持你们吕州市委市政府的决定,共同推动吕州市经济的快速发展。”
这话虽然没有大包大揽,但“支持你们吕州市委市政府的决定”这句话,对于急需上级背书的侯亮平来说,已经是一颗强有力的定心丸。这意味着,只要他能把与省总的协议谈下来,陈建国乃至省委,就不会在程序上卡他。
“太好了!谢谢秘书长的支持!我们一定抓紧与省总沟通,尽快拿出成熟的方案,绝不辜负省委的期望!”侯亮平激动地保证。
离开陈建国办公室,侯亮平感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就在侯亮平为月牙湖项目奔走的同时,田国富主导的另一条战线,也在紧锣密鼓地推进。
拿到梁璐的举报材料后,田国富立刻行动起来。他并没有大张旗鼓,而是精心挑选了一批可靠的精干人员,组成数个小组,以赴各地检查干部档案规范化工作为名,分头调阅、核查前几年,尤其是祁同伟担任厅长期间的辅警、以及部分正式民警的招聘档案。
调查的重点,集中在笔试成绩优异但面试后被逆袭的考生身上。
田国富指示要设法找到这些考生,进行“外围了解情况”。
这项工作如同大海捞针,但又充满了发现的可能性。
很快,反馈陆续传来。省纪委工作人员通过多种渠道,联系到了一些当年考试的“失利者”。
这些考生,时隔数年,提起当年之事,依然愤愤不平。他们向工作人员反映:
“我笔试比上岸那个人高了十几分,面试自我感觉也很好,不知道为什么分数那么低!”
“当时就听说,面试打分很有‘讲究’,没有关系很难过。”
“和我同一批考上的,有好几个听说都是公安厅厅长的亲戚,有的连学历都疑似造假……”
“我当时还想去申诉,但我们家里人说,对方背景太硬,闹了也没用,反而可能惹麻烦,只好算了……”
工作人员耐心倾听,仔细记录,并引导他们尽可能提供更多细节,比如同期录取人员中可疑对象的姓名、籍贯等。在取得初步信任后,工作人员亮明身份,正式为这些反映情况的考生制作了询问笔录,并将他们提供的线索、怀疑对象一一记录在案,最后让考生们在笔录上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份份带着当事人不甘的证言,被汇集到田国富的办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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