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许抬手,指尖轻舒,稳稳接过何母高举的劲装。
指尖触到布料的刹那,一股熟悉的四圣宗灵力波动便顺着肌理漫开 ——
这玄色衣料绝非普通丝绸,摸起来冰凉顺滑,像裹着一层化不开的薄霜,却又柔若流水,贴在指尖竟有丝丝凉意渗入肌理,带着金属般的微凉质感,却不硌手。
衣料表面绣着细密的银灰色影纹,纹路呈波浪状蜿蜒,像是暗夜里流动的阴影,每一道针脚都藏着巧夺天工的灵力纹路,肉眼望去,竟能隐约看到影纹在缓慢蠕动,仿佛有生命般蛰伏。
在院内昏暗的光线下,影纹泛着幽微的冷光,不是反射光线,反倒像能悄悄吸纳周遭的光亮,让衣料本身愈发暗沉,几乎要与廊柱的阴影融为一体。
陆云许指尖摩挲到衣摆右侧,那里绣着半枚四圣宗——
一只展翅欲飞的玄鸟,羽翼的纹路锋利如刃,虽只剩半枚,却与他身上七彩应龙袍的徽记制式分毫不差,连针脚的疏密、灵力的流转轨迹都完全一致,显然同是四圣宗百衣战将的专属装备,绝非仿品。
“夜袭百伽衣,四圣宗百衣之一,能借周遭阴影隐匿身形,更可短距离穿梭阴影,速度快如鬼魅。”
陆云许低声开口,声音里没有波澜,却透着对这件装备的了然。
他指尖凝聚起一缕淡金色的灵力,如蛛丝般轻轻点在衣料的影纹上。
灵力刚触到影纹的刹那,银灰色的纹路骤然亮起,如同被唤醒的星河,在玄色衣料上蜿蜒流动,原本静态的波浪纹瞬间活了过来,顺着衣料的肌理游走,像是在呼吸般起伏。
周遭廊柱投下的阴影,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顺着空气缓缓流淌过来,如同潮水般涌向劲装,在衣料表面凝结成一层半透明的影膜。
膜上光影流转,与周围的黑暗完美交融 ——
若此刻有人从院外望进来,只会看到一团模糊的阴影,与廊柱的暗影浑然一体,根本察觉不到劲装的存在,连灵力波动都被影膜彻底掩盖。
他指尖微收,淡金色灵力悄然散去。
影纹的光芒随之缓缓黯淡,如同沉睡的星辰,汇聚的阴影也重新散开,回归廊柱之下,衣料又恢复了原本的暗沉模样。
陆云许抬眸,目光落在跪地的何父身上,眸色沉沉,没有丝毫波澜,却像两座无形的山岳压在夫妇俩心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们怎么会有这件衣服?”
那语气里没有怒意,却比雷霆更令人心悸,仿佛只要何父说出半个 “谎” 字,便会瞬间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何父死死趴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青石板,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后背像筛糠般剧烈颤抖,声音碎得不成样子,混着尘土的气息断断续续飘出来:
“是、是早年我父亲还在世时,在玉泉山采药,恰巧救了一位重伤的修士 —— 那位修士当时浑身是血,胸口破了个大洞,还被人追杀得紧,我父亲心善,把他藏在柴房的地窖里,天天偷偷送草药和干粮。他伤好后,就留下了这件劲装,只说让我们日后找个品性天赋都过得去的后人,把衣服交给他……”
“还有类似的装备吗?”
陆云许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辩解,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何母慌忙抬起头,泪珠还挂在颧骨的皱纹里,混着脸上的灰尘滑下来,在惨白的皮肤上划出两道泥痕,却顾不上擦,急切地抢着补充:
“有!还有一件‘踏云麒麟袍’!那是件雪白色的锦袍,能借风遁速,跑起来比千里马还快!”
她语速极快,像是怕慢了半分就会丢了性命。
“当年我们为了求护国军统领给个守城将军的职位,就把踏云麒麟袍送给了他!若不是送了那件袍,我们家也得不到青溪镇守将的位置,嘉琪他也不会……”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哽咽起来,却不是为儿子的死伤心,更像是怕陆云许迁怒,慌忙低下头,额头几乎要碰到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陆云许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如同乌云蔽日的深海。
四圣宗的百衣战将装备,每一件都蕴含着专属的灵力纹路,是宗门赐予执行机密任务的利器,何等珍贵肃穆,如今竟成了楚国官员谋取职位的筹码,被如此轻贱地送出去!
更麻烦的是,踏云麒麟袍落入了护国军统领手中 ——
护国军是楚国的正规军,若那统领心怀不轨,利用这件装备的遁速能力作恶,或是被天道宫的人察觉利用,后果不堪设想,怕是会给楚境引来更大的祸端。
他指尖微微用力,捏紧手中的夜袭百伽衣,玄色衣料的冰凉顺着指腹蔓延上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目光落在仍在瑟瑟发抖的何氏夫妇身上,眸色复杂却又清明 ——
这两人虽纵容子女作恶,平日里也借着守将的身份敛财,却终究没直接动手草菅人命,如今又献宝坦白,没有隐瞒。若就此杀了他们……
“念在你们献衣坦白,今日饶你们一命。”
陆云许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内响起,如同金石落地,带着金丹境独有的威压,震得两人耳膜嗡嗡作响。
“但何府这些年在青溪镇的恶行,我会告知镇上的百姓。你们自请辞去守将职位,立刻收拾细软离开青溪镇,永远不许回来。”
他顿了顿,语气骤然转冷,带着刺骨的警告。
“若让我再听到你们在任何地方作恶,哪怕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取你们性命。”
夫妇俩如蒙大赦,脸上瞬间露出劫后余生的狂喜,连声道 “多谢仙长饶命”,额头在青石板上重重磕了几个响头,磕得鲜血直流也浑然不觉。
爬起来后,顾不上掸掉身上的尘土,跌跌撞撞地就往内院跑,连地上缩着的家丁都顾不上管,只想着赶紧收拾东西逃离这座让他们恐惧的府邸。
家丁们见主子跑了,也像是丢了魂般,慌忙爬起来跟在后面,脚步踉跄,连头都不敢回。
偌大的何府瞬间只剩下陆云许一人,和地上四具盖着锦缎、无人问津的尸体,风穿过空荡荡的院落,卷起满地残尘,更显寂寥。
青溪镇的夜色像化不开的墨,一点点浸满街巷的每一处角落。
月亮终于挣出云层的桎梏,探出头来,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给斑驳的青砖路镀上一层薄霜,连墙根下枯黄的杂草,都被染得泛着淡淡的银白。
陆云许指尖捻起夜袭百伽衣的衣角,玄色布料带着微凉的触感,银灰色影纹在月光下泛着极淡的光泽,如同蛰伏的暗影。
他动作利落却不仓促,每一道褶皱都压得平整,将劲装叠成规整的方块,抬手探向腰间的储物袋。
袋口微光一闪,玄色衣料便悄无声息地隐入其中,没有丝毫灵力外泄,仿佛从未出现过。
转身,他迈步走出何府,黑袍扫过门槛的灰尘,没有半分留恋。
街上早已没了白日的喧嚣,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窗,却总有些细碎的动静从暗处渗出来 ——
门缝里漏出的目光,像细碎的星子,有压抑不住的解气,藏在皱纹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也有带着敬畏的惶恐,指尖死死攥着窗棂,指节泛白,生怕惊扰了这位 “仙长”。
断断续续的窃窃私语压得极低,却在寂静的夜里飘得很远:
“是那位教训了何家恶少的仙长吧?”
“何府遭了报应,这下咱们青溪镇可算清净了”
“看仙长这模样,是要离开了……”
声音里带着庆幸,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却没人敢贸然出声,只敢隔着门窗,目送他的身影。
陆云许对周遭的动静恍若未闻,脚步轻快而坚定,每一步落下,都像是在斩断与这座小镇最后的牵绊。
八色金丹的灵力在周身悄然流转,凝出一层淡淡的光晕,柔和却凝练,像裹着一层温玉,将夜色里的寒气彻底隔绝在外,连脚下的青石板都仿佛被染上了一层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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