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太极宫的路漫长而压抑。高大的朱红宫墙在炽烈的阳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仿佛择人而噬的巨兽。九曲回廊,雕梁画栋,每一步都踩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四名全身覆甲、腰挎横刀、眼神锐利如鹰的侍卫沉默地簇拥在陈默(李世民)身后,他们的存在非但不能带来安全感,反而像移动的囚笼,提醒着他此刻的凶险处境。
陈默强迫自己挺直腰背,模仿着记忆中李世民走路的姿态,每一步都感觉踩在薄薄的冰面上,随时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必须冷静!疯狂地梳理着脑中混乱的记忆碎片:
时间: 武德九年!具体月份模糊,但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张感。
关键人物:
李渊:父亲,开国皇帝,此刻正被猜忌和权力失衡折磨,对自己这个功高震主的次子充满矛盾。
李建成:太子,大哥,伪善面具下的阴鸷毒蛇,必欲除之而后快。
李元吉:齐王,四弟,莽夫,李建成的急先锋。
心腹班底: 长孙无忌(沉稳智囊),房玄龄(运筹帷幄),杜如晦(果决谋断),尉迟恭、程咬金(勇猛悍将)…这些名字和模糊的面容在脑中闪过,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
核心矛盾: 太子之位!兵权!父皇日益加深的猜忌!兄弟间早已是你死我活!
礼仪: 见皇帝如何行礼?如何自称?“儿臣”?“臣”?该死,记忆像断线的珠子!
终于,巨大的、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太极殿矗立在眼前。沉重的殿门缓缓开启,一股混合着龙涎香、墨香和无形威压的森然气息扑面而来。
殿内,高耸的穹顶下,巨大的蟠龙金柱冰冷肃立。文武百官分列两班,鸦雀无声,低眉垂首,如同没有生命的泥塑木雕。金砖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倒映着殿顶繁复的藻井,更显空旷压抑。
龙椅上,高祖李渊端坐。他身着赭黄常服,须发已见斑白,面容带着帝王的威严,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深处,却布满了疲惫、猜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他紧握着龙椅扶手上那颗狰狞的龙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太子李建成侍立在御座左下方,一身杏黄太子常服,身姿挺拔。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忧虑,眼神却如同淬了冰,越过百官,精准地落在刚刚踏入殿门的李世民身上,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查的冷意。
齐王李元吉站在李建成稍后,一身紫色亲王袍服,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和幸灾乐祸,看向李世民的眼神充满了赤裸裸的挑衅。
“儿臣(臣)李世民,参见父皇(陛下)!”陈默(李世民)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胃液,依照模糊的记忆和本能,深深躬身行礼。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同芒刺般扎在自己背上。
“平身。”李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的质感,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听不出喜怒。
李建成不等李世民完全站直,便上前一步,声音恳切中带着沉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父皇明鉴!儿臣昨日于昆明池畔,并非有意窥探二弟行踪,实是担忧二弟病体初愈,恐有不测。然…然所见所闻,令儿臣五内俱焚,寝食难安!”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李世民身上,语气陡然变得沉重:“儿臣亲眼所见,二弟与其心腹大将侯君集、张公谨等人,屏退左右,于池畔柳荫深处密会良久!言语间,竟提及‘天下苦主昏庸久矣’、‘当效法商汤周武,行伊霍之事’此等大逆不道之言!更有甚者,儿臣惊觉池畔柳林深处,影影绰绰,竟藏匿数十甲士,刀兵隐现!若非儿臣警觉,恐…恐生不忍言之事!父皇!此乃儿臣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字虚言!望父皇为社稷计,明察秋毫!”他言辞凿凿,情真意切,字字诛心,将“意图不轨”、“谋逆犯上”的罪名死死扣下!
巨大的荒谬感和怒火瞬间冲上陈默的头顶!血口喷人!赤裸裸的构陷!他感觉血液冲上脸颊,手指在袖中死死攥紧。不行,必须冷静!他强迫自己压下属于“陈默”的冲动,调动起属于“李世民”的隐忍和属于现代人的急智。
他猛地撩起袍角,再次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膝盖传来的剧痛让他头脑更加清醒。他抬起头,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悲愤、屈辱和难以置信的神情,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和哽咽:
“父皇!儿臣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昨日昆明池畔,儿臣确与几位昔日同生共死、浴血沙场的袍泽相聚!然所谈者,绝非大哥所言那般大逆不道!突厥颉利可汗狼子野心,近日频频犯我边境,云州、朔州告急文书雪片般飞来!儿臣与侯君集、张公谨等将领,忧心如焚,正在商议如何调兵遣将,稳固防线,保我大唐北境安宁,护佑边民!大哥所言池畔甲士,乃是儿臣府中亲卫,职责所在,护卫儿臣安全,光明正大,何来藏匿之说?父皇!”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至亲背叛的锥心之痛,眼中硬生生逼出泪光(他使劲眨眼,想象着被房东赶出门的绝望),“若父皇因大哥一面之词,便疑儿臣有不臣之心,儿臣…儿臣愿即刻卸下天策上将之职,交还兵符印信,解甲归田,永离朝堂!只求父皇心安,莫要因儿臣一人,伤了父子之情,坏了朝堂和睦,让亲者痛仇者快啊!”他重重叩首,额头撞击金砖,发出沉闷的响声。以退为进,将“忠诚”和“功绩”摆在明面,暗示李建成构陷!
大殿内死一般寂静,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在李渊、李建成和李世民三人之间逡巡。
李渊的眼神深邃如古井,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单调的“嗒…嗒…”声。他没有看李世民,而是将目光缓缓移向侍立一旁的侍御史——魏征。
魏征,这位以刚直敢谏闻名的太子洗马,立刻会意,大步出列。他身材清瘦,面容严肃,声音洪亮,引经据典,直指核心:
“陛下!秦王殿下忠勇为国,功勋卓着,天下共知!然!殿下功高盖世,天策府内,猛将如云,谋臣如雨,皆唯秦王殿下马首是瞻!此非人臣之道!古语有云:‘功高震主者身危,名满天下者不赏’!又云:‘尾大不掉,鲜有善终’!臣今日非疑秦王忠义,实为国家社稷长远计虑!天策府自成一体,权柄过重,长此以往,恐非国家之福,社稷之幸啊!”他句句铿锵,引经据典,将“功高震主”、“威胁皇权”的帽子扣得严严实实,直指要害!
陈默听着这冠冕堂皇、却字字诛心的“大道理”,一股属于“陈默”的极端烦躁和属于“李世民”的冲天怒火交织升腾,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这群人,为了权力,颠倒黑白,无所不用其极!
就在魏征话音刚落,引得一众太子党官员暗自点头之际,陈默(李世民)猛地抬起头,不再跪伏,而是挺直脊梁,目光如电,直射魏征!那眼神中的锐利和锋芒,让久经朝堂的魏征也不由得心头一凛!
“魏大夫此言,”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冷冽,带着一丝现代人特有的直白和不容置疑的尖锐,“本王——不敢苟同!”
他环视全场,最后目光重新锁定魏征,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落:
“人才聚集,乃是为父皇分忧,为大唐社稷效力!难道只有庸碌无为、尸位素餐之辈充斥朝堂,无所事事,才是魏大夫口中的‘国家之福’?若按此理——”
他霍然转身,目光如同实质般投向御座之上,矛头直指那至高无上的帝王:
“父皇当年晋阳起兵,麾下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同心戮力,克定四方,开创我煌煌大唐基业!莫非在魏大夫看来,那也是‘功高震主’、‘非国家之福’?!莫非父皇当年聚集英才,竟是错了?!”
“轰!”
整个太极殿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惊雷!死寂!绝对的死寂!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龙椅之上,李渊身体猛地前倾,那双布满猜疑和疲惫的眼睛瞬间射出骇人的精光,如同实质的利剑,死死钉在李世民身上!
太子李建成脸上的“忧虑”瞬间冻结,化为一片铁青,眼神中的阴毒几乎要溢出来!齐王李元吉更是张大了嘴,一脸难以置信的惊愕!
而首当其冲的魏征,如同被一道九天雷霆劈中!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双目圆睁,嘴巴微张,指着李世民的手指剧烈地哆嗦着,喉头滚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张严肃古板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陈默(李世民)只觉得手心瞬间被冰冷的汗水浸透,后背的衣衫紧紧贴在皮肤上,凉飕飕一片。他知道,这把火,烧得太猛了!把自己也架在了火上烤!李渊,会如何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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