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给你们的东西？』
吴哲趴在物资箱后面，侧头对着林锋，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问道，他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
『什么东西？高城连长什么时候给过我们东西？这是什么新的花招？想诈我们？』
林锋没有回答，他的视线在黑暗中快速移动，如同最警觉的猎豹，捕捉着每一个稍纵即逝的战术窗口。他的手指稳定地搭在扳机上，整个人的状态紧绷到了极点，但他的呼吸却依旧平稳。
那个通过通讯器传来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戏谑，再次响起。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们还有三十秒的时间来做决定。是选择合作，还是选择一种更……有趣的死亡方式。』
吴哲啐了一口，低声骂道：『妈的，装神弄鬼的混蛋！林锋，我们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必须想办法突围！』
林锋终于动了。他朝吴哲比了一个手势，一个代表『拖延』的战术手语。然后，他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吐出两个字：『套话。』
吴哲瞬间明白了林锋的意图。
他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然后对着自己面前的一个单兵通讯器，大声喊了起来。
『喂！喇叭里的那个谁！你听好了！我们是华夏军人，不是被吓大的！你想要东西，总得让我们知道是什么东西吧？高城连长？他一个两袖清风的步兵连长，能有什么宝贝值得你们这么惦记？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通讯器那头的声音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玩味吴哲的话。
然后，那个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传了过来。
『找错人？不，我们从不出错。吴哲，A大队最年轻的技术天才，军区网络攻防大赛的冠军。林锋，新兵连记录的打破者，草原五班奇迹的创造者，钢七连的秘密王牌。我说的对吗？』
吴哲的心沉了下去。
对方对他们的了解，远超想象。这不是一次偶然的遭遇，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猎杀。
『看来你们在我们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吴哲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既然这么了解我们，那你们就该知道，我们不可能把战友留下的东西交给你们这种人。』
『战友？』那个声音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不屑，『一个已经被你们的体系抛弃，发配去看管仓库的失败者，也配叫战友？别再演戏了，那套可笑的集体主义对我没用。我只相信利益交换。』
『你放屁！』吴哲怒吼道，『你懂什么叫钢七连！你懂什么叫不抛弃，不放弃！』
『我不需要懂。』那个声音打断了他，『我只需要知道，高城在离开七连前，处理过一批所谓的『报废装备』。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但他留下了尾巴。而你们，就是那条尾巴。东西，就在那批装备里。现在，告诉我，它在哪。』
『报废装备？』
这个词，如同闪电般同时劈中了林锋和吴哲的脑海。
吴哲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他努力在记忆中搜索。
『报废装备……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高城连长调走前，确实带我们去仓库清点过一批要销毁的旧东西。一堆破铜烂铁，枪都快锈穿了，还有些老旧的通讯器材……那里面能有什么？』
林锋的眼神也出现了波动。
那天的场景在他脑海中浮现。
高城连长，那个总是挺直腰杆、嗓门洪亮的男人，那天却显得有些沉默。他递给他们一份长长的清单，让他们一遍遍地核对装备上的编号。
那是一个枯燥乏味到极点的下午。
成才当时还在抱怨，说这是在浪费七连王牌的时间。
许三多则是一丝不苟地念着每一个数字。
而自己……自己当时在想什么？
林锋的眉头紧紧皱起。他感觉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一个极其重要的细节。
『看来你们想起来了。』通讯器里的声音变得急切了一些，『很好。现在，交出它。』
吴哲冷笑一声，对着通讯器喊道：『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那堆垃圾早就被拉去熔了！我们上哪给你找去？你想要，自己去炼钢炉里捞啊！』
『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个声音的温度骤然降到了冰点。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启动『净化』。』
话音刚落，一种无法形容的声音，或者说不是声音，而是一种震动，瞬间笼罩了整个营地。
那是一种低沉的嗡鸣，直接作用于人的颅骨内部。
吴哲只觉得脑袋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他闷哼一声，手里的枪都差点握不住。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只有那种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嗡鸣。
天旋地转。
他想站起来，双腿却软得像面条。
林锋的情况同样糟糕。
他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但在这种直接作用于神经和骨骼的攻击面前，也感到了巨大的痛苦。
他的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里面搅动。
『系统！分析攻击模式！寻找对抗方案！』
林锋在心中狂吼。
『叮！检测到次声波攻击，频率17赫兹，正在与人体器官产生共振！持续暴露将导致器官破裂及神经系统永久性损伤！』
『对抗方案生成中……失败！当前宿主无任何可用于对抗该攻击的装备或技能！』
系统的声音冰冷而绝望。
几个黑影，从营地的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
他们穿着漆黑的作战服，脸上戴着完全封闭的头盔，行动悄无声息，手中的武器造型奇特，正对着林锋和吴哲。
痛苦之中，吴哲挣扎着抬起头，他看到那些人走来，看到了他们头盔上那个血红色的衔尾蛇标志。
他想举枪反击，但手臂却重若千斤，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完了。
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林锋趴在地上，剧痛让他的意识开始涣散。
但他没有放弃。
他的大脑还在疯狂运转，将所有的线索串联。
高城……报废装备……清单……编号……
那个枯燥的下午，阳光透过仓库高高的窗户照进来，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高城连长反复让他们核对清单。
为什么？
那只是一次常规的销毁流程。
为什么他那么在意那些编号？
『三多，你再念一遍，慢一点。』高城当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紧张。
『……幺勾三，洞拐洞，八两五，六三……连长，这个编号好像不对，比其他的多了一位。』许三多当时挠着头，憨厚地指着清单上的一行。
『哦，可能是打印错误。』高城当时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然后迅速收起了那份清单。
打印错误？
不！
不是打印错误！
一道亮光在林锋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意识中炸开！
那不是装备编号！
那是一串坐标！
一串被巧妙地伪装成装备编号的，军用坐标！
高城连长，他不是留下了什么实体的东西！他留下的是一个信息！一个指向某个地方的，致命的信息！
这个信息，只有亲身参与了那次清点，并且足够细心，又或者是在生死关头被逼到极限的人，才有可能想起来！
『吴哲！』
林锋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吼。
他的声音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
吴哲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他模糊地听到林锋在喊他，他努力地转过头。
『清单！那份清单！多出来的那串数字！是坐标！』
林锋的吼声，让吴哲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了一瞬。
坐标？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到林锋做出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动作。
林锋用尽最后的力气，翻过身，手中的突击步枪对准了不远处的一台便携式柴油发电机！
『他要干什么？！』
这个念头在吴哲和那些衔尾蛇士兵的脑中同时闪过。
『砰！』
枪声响起。
子弹精准地命中了发电机的油箱。
下一秒，剧烈的爆炸发生了！
轰！
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夹杂着金属碎片，向四周席卷而去！
那几个正准备上前来结果他们的衔尾蛇士兵，瞬间被气浪掀飞了出去。
笼罩着整个营地的次声波攻击，也因为设备被毁而戛然而止。
压力骤然消失，林锋和吴哲感觉身体一轻，但爆炸的冲击波紧随而至，将他们也狠狠地抛了出去。
林锋在空中强行扭转身体，护住了头部，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顾不上全身散架般的疼痛，第一时间看向吴哲。
吴哲被一块飞来的设备箱砸中了腿，正痛苦地倒在地上。
『走！』
林锋冲过去，一把将吴哲从地上拽起来，架在自己肩上。
『系统！突围路线！』
『叮！已规划最佳路线！十二点钟方向，穿过那片被炸毁的帐篷！快！』
林锋不再犹豫，架着吴哲，一瘸一拐地冲向营地的缺口。
爆炸的火光照亮了他年轻而刚毅的脸，他的眼神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身后，传来了敌人气急败坏的吼声和杂乱的枪声。
子弹擦着他们的身体飞过，但林锋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们冲出了营地，消失在茫茫的丛林黑夜之中。
营地里，一片狼藉。
那个傲慢而冰冷的声音，此刻充满了暴怒，通过一个士兵的头盔通讯器咆哮着。
『废物！一群废物！让他们跑了！』
『给我追！就算把这片丛林翻过来，也要把他们给我找出来！』
一个士兵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有些迟疑地问道：『指挥官，他们知道了坐标……我们……』
『那又怎么样？』通讯器里的声音冷酷地打断了他，『那只是一个废弃的坐标，一个陷阱。高城那个蠢货留下的，不过是催命符罢了。他们去了，正好省了我们的事。』
『现在，执行b计划。』
『我不仅要他们死，我还要让他们死前，把高城留下的秘密，亲口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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