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残阳如血
巨兽退去，留下的是一片狼藉和死寂。
夕阳的余晖如同血一般泼洒在残破的营地、倒塌的窝棚、散落的武器和遍布各处的尸体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烟熏味和一种深深的悲怆。
劫后余生的战士们瘫坐在废墟中，目光呆滞，许多人都带了伤，发出压抑的呻吟。女人们从藏身的洞穴中走出，看到眼前的惨状，发出了压抑不住的痛哭声。孩子们被吓得瑟瑟发抖，紧紧抱住母亲的大腿。
胜利？没有胜利者。白纹-红纹联军溃败，伤亡惨重。黑白纹部落退走，生死未知。而阳歌部落，虽然侥幸击退了巨兽，保住了核心区域，但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栅栏几乎全毁，窝棚大半倒塌，储存的食物和物资损失无数，更重要的是，战士减员超过三分之一，几乎人人带伤。
阳歌忍着肩头旧伤复发的剧痛，和岩灵一起指挥着幸存者清理废墟，抢救伤员，收殓牺牲者的遗体。每一具熟悉的尸体被抬出，都让他的心抽搐一下。獠也负了伤，一条胳膊耷拉着，却依旧咬着牙帮忙搬运石块。
巫在短暂的休息后，强撑着身体，开始为逝者举行简单的安魂仪式。苍老的吟唱声在废墟上空回荡，更添凄凉。
夜幕降临，气温骤降。幸存的人们围坐在几处幸存的火塘边，依靠着彼此的体温取暖，沉默无语。失去亲人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如同寒夜里的哀歌。
阳歌坐在一块断木上，看着跳跃的火光，脸上沾满血污和烟尘，眼神疲惫而沉重。这一战的惨烈，远超他的想象。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是如此的血腥和残酷。即便拥有了铜器，在绝对的数量优势和恐怖的远古巨兽面前，依然显得如此渺小。
“我们…守住了。”岩灵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有些沙哑。她递过来一碗温水，身上也满是伤痕和疲惫。
“代价太大了。”阳歌接过碗，声音低沉。
“但我们还活着。”岩灵的目光在火光下显得异常坚韧，“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你教我们的。”
阳歌抬起头，看着她在逆境中依旧明亮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是啊，还活着。活着，就要面对接下来的烂摊子。
重建家园、救治伤员、防御可能卷土重来的敌人（无论是部落还是巨兽）、应对即将到来的寒冬…千头万绪，困难重重。
而且，经过此战，部落的结构和心态已经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军事力量的重要性凸显无疑，阳歌的实际领导权威在危机中被无限放大。巫虽然凭借最后那神奇的一幕保住了精神领袖的地位，但那种源自神秘力量的威望，似乎与阳歌带来的、实实在在的生存力量相比，正在发生着微妙的倾斜。
阵亡战士的家属需要抚恤，他们的空缺需要填补。资源如何重新分配？权力格局如何演变？内部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
“我们需要谈谈。”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深邃。“谈谈部落的现在，和未来。”
阳歌和岩灵站起身，恭敬地看向巫。
残阳如血，废墟之上，三位决定着部落命运的人，开始了战后的第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会谈。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第二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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