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第一次外交往来
准备在绝对保密中进行。被选中执行此次任务的，是议事会中一位以沉稳和善、经验丰富着称的长老——“葛伯”。他年纪较长，面容慈和，不像战士那样充满锋芒，更容易让陌生的部落放下戒心。如石则作为副手和护卫队长同行，负责安全与联络，他挑选了五名最精锐且性格沉静的侦察兵随行。
使团携带的礼物经过了精心准备：五把打磨得锃亮、刃口锋利的铁制锄头——这对农耕部落而言是无可抗拒的实用利器；一小袋汉部落标志性的、雪白晶莹的上等精盐；还有几匹最新织出的、虽然工艺仍显粗糙但质地明显比麻布柔软厚实的棉布样本。这些礼物既展示了汉部落的善意，也含蓄地彰显了其在工具、资源和纺织技术上的独特优势。
在一个黎明前的至暗时刻，这支小小的使团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汉部落营地，沿着如石早已探明的隐秘小路，向着西南方向的鹿丘部落进发。
两天的路程紧张而谨慎。他们避开所有可能遇到巨鹰巡逻队的大道，穿梭在密林和山脊之间。如石和他的人始终保持着最高警戒，如同幽灵般在前方探路和断后。葛伯虽然年长，但脚力依旧硬朗，默默跟在队伍中，不时拿出随身携带的粗糙地图核对方向。
终于，在第二日傍晚，他们抵达了如石描述的那片丘陵地带。远远地，已经能看到鹿丘部落聚居地的轮廓——一片坐落在缓坡上的聚集区，外围是用粗木和荆棘搭建的简陋围墙，确实能看到许多修补和加固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历过的劫难。围墙内，有炊烟袅袅升起，隐约能听到牲畜的叫声和人的嘈杂。
使团在距离鹿丘部落营地尚有数里的一处隐蔽山谷中停下，就地休息，等待次日清晨再正式接触。夜晚贸然靠近一个高度紧张的部落，极易被误认为敌人而遭到攻击。
这一夜，无人安眠。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葛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麻布衣服，深吸一口气，对如石点了点头。如石留下四名战士在原地接应，自己只带一人，护卫着葛伯，三人显露出身形，不再隐藏，沿着一条明显是人畜踩踏出来的小径，不疾不徐地走向鹿丘部落的营地大门。
他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鹿丘部落哨兵的警觉。
“站住！什么人？！”围墙上，几个手持简陋骨矛和木弓的男人冒出头，紧张地弓弦半张，对准了逐渐走近的三个陌生人。他们的眼神充满了警惕和不安，显然对外来者极其敏感。
葛伯停下脚步，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武器，脸上露出尽可能和善的笑容，用缓慢清晰的通用语喊道：“丘陵上的朋友们！不要紧张！我们是从大河上游来的‘汉’部落的人！没有恶意！我们是带着友谊和礼物，来拜访你们首领的！”
“汉部落？”墙上的哨兵面面相觑，这个名字他们从未听说过。上游来的？那离巨鹰城邦更近……这让他们更加警惕。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一个看似小头目的男人喝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巨鹰的探子！”
“巨鹰是我们的敌人，不是朋友。”葛伯的声音依旧平和，但语气十分坚定，“我们听说鹿丘部落善于耕种畜牧，特来结交。请看，这是我们带来的见面礼。”
他示意了一下，如石将背着的一把铁锄头解下，隔着老远，用力插在身前的土地上。灰冷的金属锄刃在晨光下反射出不同于青铜或石器的寒光，立刻吸引了所有哨兵的目光。
那是……什么材质的工具？看起来如此不同寻常！
接着，葛伯又拿出那个小盐袋，打开袋口，抓起一小撮雪白的盐，让风吹拂，将那纯粹的咸味送向围墙方向。
“这是我们的盐。还有这些布匹。”他展示了一下那柔软的棉布。
墙上的鹿丘人明显动摇了。实用的农具、珍贵的盐、奇特的布料……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比任何语言都更有说服力。尤其是那盐的品质，远远超过了他们偶尔能从巨鹰那里换到的、掺着沙土的劣质盐。
哨兵头目犹豫了一下，对下面喊道：“等着！不许再靠近！我去禀报赫首领！”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葛伯和如石来说，每一秒都如同煎熬。他们能感觉到无数双警惕的眼睛从围墙的缝隙后面盯着他们。
终于，营地那扇简陋的木门被缓缓拉开一条缝隙。一个身材高大、但微微佝偻、脸上带着风霜刻痕和一道旧疤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几个强壮的护卫，眼神同样锐利而谨慎。他便是鹿丘部落现任首领，赫。
赫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葛伯三人，最终落在那把插在地上的铁锄和葛伯手中的盐袋上。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我是赫，鹿丘部落的首领。”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说来自上游的汉部落？我从未听过。你们想要什么？”
葛伯上前一步，再次行了一个表示和平的礼节：“尊敬的赫首领。我们是新成立的部落，就在大河上游，巨鹰城邦的北方。我们听闻鹿丘部落饱受巨鹰欺凌，同样，巨鹰也是我们不死不休的敌人。敌人的敌人，或许可以成为朋友。”
他指了指地上的礼物：“这些，是我们汉部落自己打造的农具，自己熬炼的盐，自己织造的布匹。我们此行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告诉鹿丘的朋友们，在这片土地上，除了巨鹰，你们还有另一个选择。一个可以公平交易、互通有无的选择。我们愿意用我们的铁器、盐和布匹，交换你们富余的粮食和牲畜。”
赫沉默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他走到那把铁锄前，伸手将其拔起，仔细掂量，用手指试探着那锋利的刃口，眼中难以抑制地闪过一丝震惊和渴望。他又走到葛伯面前，看了看那雪白的盐，甚至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入口中品尝，那极致的咸味让他再次动容。最后，他摸了摸那棉布的材质，手感确实比他们的麻布舒适得多。
实打实的好处，就摆在眼前。尤其是那铁农具，对于依赖农耕的他们来说，意义非凡。
“你们……不怕巨鹰报复？”赫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葛伯，“和我们交易，就是公开与巨鹰为敌。”
“巨鹰的哨站已经堵到了我们家门口。”葛伯坦然回应，语气平静却充满力量，“我们之间的战争，早已开始。我们汉部落，不惹事，但绝不怕事。我们相信，鹿丘部落的勇士，骨头也不是泥捏的。”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赫内心的痛处和骄傲。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那道旧疤也显得更加狰狞。他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那些面带菜色却眼神坚毅的族人，又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铁锄。
沉默了良久，赫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戒备，多了几分凝重：“东西，我们收下。友谊……需要时间验证。鹿丘人，不会白拿别人的东西。”
他回头示意，一个护卫跑回营地，很快扛出来一小袋粟米和一大块风干的鹿肉。
“这是回礼。”赫将东西递给葛伯，“你们可以走了。以后……如果还想交易，在下次月圆之夜，还是在这里。不要靠近我们的营地。”
没有热情的拥抱，没有即刻的盟约，但这已是巨大的成功！赫收下了礼物，并约定了下次接触的时间和地点，这本身就是建立信任的第一步！
“好！月圆之夜，我们必定再来！”葛伯郑重接过回礼，行了一礼，“愿我们两部的友谊，能像这粟米和盐一样，越来越实在。”
没有再多言，葛伯和如石在三名鹿丘战士的“护送”下，缓缓退出了鹿丘部落的势力范围。
直到走出很远，回到接应队员所在的山谷，所有人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才发现后背都已被冷汗浸湿。
“他们心动了。”如石肯定地说，回想起赫看到铁锄和盐时的眼神。
“嗯。”葛伯点点头，看着手中那袋沉甸甸的粟米和鹿肉，“仇恨的柴禾早已堆满，我们只是送去了一点火种。下次……下次或许就能聊点更深的东西了。”
汉部落的第一次外交往来，谨慎、克制，却成功地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一个潜在的联盟伙伴，终于出现在了巨鹰城邦的侧翼。希望的星火，虽微弱，却已在这片充满压迫的土地上，悄然点燃了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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