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浸了墨的黑布，猝不及防地罩住机关城。风裹着逆时之门里漏出的寒气，刮在人脸上像小刀子，连护秦卫甲胄上的玄钢片都泛着冷光。塔顶的玄烨还在嘶吼，他胸口的血窟窿往外涌着黑血，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双手死死按在逆时之门的边缘，十丈宽的门扉又开始往外扩，墨绿色的异族爪子已经能扒住门沿，尖啸声刮得人耳膜发疼。
“撑不住了！结界又裂了！”
青禾族的弟子们跪坐在地上，双手结印的动作越来越慢，淡绿色的结界上裂纹像蜘蛛网似的蔓延，刚才玄烨那波濒死反扑，几乎抽干了他们最后一点玄气。长老扶着身边的树干，嘴角挂着血，眼睛却死死盯着塔顶，手里还攥着半块没捏碎的木灵珠——那是青禾族最后一点家底了。
赵虎把马鞭攥得咯咯响，护秦卫的方阵已经往后退了三步，刚才玄烨挥出的黑气刃扫倒了一排士兵，现在阵脚有点乱。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玄气炮，炮管还在冒白烟，墨家工匠正拿着铜锤敲敲打打，可看那架势，没半个时辰根本开不了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赵虎粗声喊，“再等会儿，异族真要冲出来了！”
没人接话。联军里不管是护秦卫、青禾族还是墨家工匠，都知道现在是死局——玄烨疯了，逆时之门挡不住，硬拼就是送命。项尘握着龙胆枪的手全是汗，枪杆上的龙纹因为他体内翻腾的玄气，隐隐泛着金光，可他知道，就算自己冲上去，也顶多在玄烨身上多划个口子，根本拦不住门扉扩大。
就在这时，项少龙突然往前迈了一步。他刚被青禾族弟子敷了草药，后背的伤口还在疼，可周身却慢慢浮起一层淡蓝色的光——那是时空玄气，像流动的溪水，绕着他的身体转，连周围的风都慢了半拍。
“不能让他完全打开逆时之门。”项少龙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砸在平静的水里，瞬间压过了异族的嘶吼，“我们必须立刻施展时空归一术。”
“时空归一术？”项尘猛地转头，眼睛亮了——他听项少龙提过一次，说是当年项少龙在时空秘境里悟到的秘术，能融合两种极致玄气，产生刺穿一切的力量，可他没见过，更不知道怎么施展。
项少龙快步走到项尘身边，两人并肩站在塔下，淡蓝色的时空玄气和项尘周身开始溢出的金色龙血玄气，一触碰到就缠在了一起。蓝色的光像丝带，金色的光像火焰，交织着往上飘，在两人头顶形成了一团小小的光雾，连空气里的寒气都被驱散了几分。
“这术需要我们两人的力量完全融合，半分差错都不能有。”项少龙语速很快，眼神却异常坚定，“你体内有龙血玄气，是至刚至烈的力量，等会儿你要把龙血之力化作血龙，让它顺着玄气流动的方向走；我会把道体化作时空光盾，光盾会像容器一样，把你的血龙裹在里面。”
他抬手，淡蓝色的玄气在掌心聚成一个小小的光盾，光盾上能看到细密的纹路，像时间的刻度。“等血龙完全融入光盾，两种力量就会撞在一起，形成一道归一光柱——这光柱能刺穿逆时之门的核心，让它彻底关闭。”
项尘盯着那道光盾，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的时空之力——那是一种能让万物慢下来的力量，和自己暴烈的龙血玄气完全相反。他下意识地握紧龙胆枪，枪杆上的龙纹突然亮了起来，像是在呼应他体内的龙血。
“过程中会承受巨大的时空压力。”项少龙突然加重语气，眼神落在项尘的脸上，“我的时空光盾会把周围的时间流速变慢，你的血龙却要在慢流里保持暴烈，到时候你会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被挤压，甚至会看到过去的碎片——你一定要撑住，一旦血龙散了，我们两个人都会被时空之力反噬，轻则经脉尽断，重则魂飞魄散。”
“我撑得住。”项尘没半分犹豫，他体内的龙血已经开始沸腾，金色的光芒从他的指尖、眉骨往外渗，连头发丝都泛着金光。空气中突然弥漫开一股无形的威压——那是龙威，护秦卫里几个离得近的士兵，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手里的长矛都往下沉了沉。
“好。”项少龙点头，淡蓝色的时空玄气开始往项尘身上缠，像水流绕着火焰，“我们先试着同步气息，你跟着我的玄气节奏走，别用蛮力。”
项尘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感受项少龙的玄气。蓝色的气流很柔，贴着他的皮肤流动，像在引导他体内的龙血玄气。一开始还很生涩，金色的玄气总想着往外冲，可跟着蓝色气流绕了两圈后，竟然慢慢稳了下来，一蓝一金两道气流，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个循环。
“墨老！”项少龙突然喊了一声。
墨老正蹲在玄气炮旁边，手里拿着个铜制的零件，听到喊声立刻跑过来：“项大侠，怎么说？”
“等会儿我们施展归一术的时候，需要你用飞蝗箭盯着玄烨。”项少龙的目光没离开项尘，手上的玄气却没断，“他肯定会来干扰，只要他敢动，就用箭射他的关节——他那金属壳的关节是弱点，能拖一秒是一秒。”
“放心！”墨老拍着胸脯，转身对着墨家工匠喊，“把飞蝗箭的箭头都换成破玄刃！调整角度，瞄准塔顶那怪物的关节！只要他敢动，就给我射！”
工匠们齐声应和，手里的动作更快了。几架飞蝗箭被抬到高处，箭头换上了闪着寒光的破玄刃——那是用玄铁混合着墨家特制的矿石打造的，能切开玄气屏障，对付玄烨的金属壳正好。
“赵统领！”项少龙又喊。
赵虎立刻凑过来，他脸上还沾着灰，眼神却很亮：“项大侠，吩咐！”
“你带护秦卫守住结界外侧。”项少龙指了指青禾族弟子们布下的结界，“等会儿归一术发动时，可能会有异族从门里冲出来，不管多少，都要拦住，不能让它们靠近我们半步。”
“没问题！”赵虎转身对着护秦卫大喊，“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把长矛举起来，结成盾阵！就算是异族冲出来，也要用身体挡住！谁要是退一步，军法处置！”
“是！”护秦卫的士兵们齐声大喊，声音震得周围的树叶都往下掉。他们快速调整阵型，前排的士兵蹲下，把玄钢盾放在地上，后排的士兵把长矛从盾缝里伸出去，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盾矛阵，像一堵铁墙挡在结界外面。
青禾族的长老也走了过来，他手里的木灵珠已经捏得发热：“项大侠，我们能做什么？弟子们虽然玄气不足，但还能再撑一会儿结界。”
“不用硬撑。”项少龙摇摇头，“等会儿归一术的光柱会带着时空之力，可能会暂时压制逆时之门，到时候结界的压力会变小，你们趁机调息，保存玄气——要是光柱没能一次性刺穿核心，还需要你们帮忙拖延时间。”
长老点了点头，转身对弟子们说了几句。弟子们虽然脸色苍白，但还是点了点头，重新调整了结印的手势，淡绿色的结界上，裂纹似乎又淡了一点。
周围的人都在忙碌，项少龙和项尘却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两人周身的玄气已经完全缠在了一起，淡蓝色的时空玄气和金色的龙血玄气，在他们脚下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光纹，光纹里刻着复杂的图案——那是时空和龙血力量交融时，自然形成的符文。
“开始了。”项少龙轻声说。
项尘睁开眼睛，他的瞳孔里泛着金色的光，体内的龙血玄气已经沸腾到了顶点。他举起龙胆枪，枪尖对着天空，金色的玄气顺着枪杆往上爬，在枪尖聚成一个小小的龙头——龙头张着嘴，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周围的空气都在震动。
“血龙出！”项尘大喝一声，猛地把龙胆枪往地上一戳。
“砰！”
枪尖砸在石板上，金色的玄气突然炸开，从地面升起一道金色的光柱，光柱里，一条十几丈长的血龙慢慢成型。龙鳞是金色的，泛着金属的光泽，龙爪锋利，龙眼里冒着火焰，它绕着项尘飞了一圈，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连塔顶的逆时之门都晃了晃。
玄烨在塔顶也听到了咆哮，他猛地转过头，看到那条血龙时，墨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忌惮，可很快又被疯狂取代：“想阻止我？做梦！”
他抬手对着血龙挥了一下，一道黑色的气刃飞了过来，速度快得像闪电。
“射！”墨老立刻大喊。
“咻咻咻！”
几架飞蝗箭同时开火，破玄刃制成的箭头像几道黑影，精准地射向玄烨的关节。玄烨不得不收回手，用金属爪子挡住箭，黑色气刃擦着血龙的翅膀飞了过去，没伤到龙身。
“好机会！”项少龙大喊一声，周身的淡蓝色玄气突然暴涨。他双手结印，道体开始变得透明，淡蓝色的光从他的每一寸皮肤里透出来，像一层薄冰裹住了他。
“时空光盾！”
随着项少龙的喊声，淡蓝色的玄气在他身前聚成一面巨大的光盾——光盾有五丈宽，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时空符文，符文在慢慢转动，像时钟的指针，周围的时间流速明显慢了下来，连护秦卫士兵们挥动长矛的动作都变缓了。
“把血龙引过来！”项少龙对着项尘喊。
项尘立刻控制着血龙，朝着时空光盾飞去。血龙的速度很快，金色的身体在淡蓝色的光盾旁绕了一圈，发出一声咆哮，然后猛地冲进了光盾里。
“嗡——”
血龙刚进入光盾，两种力量就撞在了一起。淡蓝色的时空光盾剧烈地晃动起来，光盾上的符文开始变得明亮，金色的龙影在光盾里不断翻腾，想要冲破光盾的束缚，可光盾却像一个坚固的容器，死死把血龙裹在里面。
“撑住！”项少龙的额头渗出了冷汗，时空压力开始反噬，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被挤压，眼前甚至闪过了过去的碎片——他第一次进入时空秘境时的场景，和异族第一次交战的画面，像走马灯似的过。
项尘的情况更糟。他体内的龙血玄气被时空之力压制，像是要被冻住似的，每一次引导血龙翻腾，都感觉经脉在被拉扯。他的嘴角已经开始流血，金色的光芒也暗淡了几分，可他死死咬着牙，手里的龙胆枪还在微微颤抖，控制着血龙不消散。
“玄烨要动了！”赵虎突然大喊。
所有人都抬头看去，只见玄烨放弃了扩大逆时之门，双手抓住塔顶的栏杆，身体猛地往下跳——他竟然想从塔顶跳下来，直接攻击项少龙和项尘！
“拦住他！”墨老大喊，飞蝗箭再次开火，破玄刃朝着玄烨的身体射去。
玄烨却不管不顾，金属爪子在塔身上一抓，身体像只蝙蝠一样往下滑，黑色的玄气裹住他的身体，挡住了射来的箭。他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滑到了塔的中间位置，离地面只有十几丈了。
“护秦卫！上！”赵虎大喊，前排的士兵举起玄钢盾，后排的士兵把长矛刺向玄烨。
玄烨冷笑一声，金属爪子一挥，几道黑色气刃飞了出去，撞在玄钢盾上，“铛铛”几声，玄钢盾上出现了几道深深的划痕。士兵们被气刃的冲击力震得往后退，盾阵出现了一个缺口。
“不好！”项尘心里一急，控制血龙的力道松了几分。光盾里的金色龙影立刻暗淡了下去，甚至有一部分开始消散。
“别分心！”项少龙大喊，“相信他们能拦住！我们一旦停手，就全完了！”
项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来。他闭上眼睛，回忆起和项少龙第一次联手的场景——那是在机关城的地下密室，他们一起对付一只异化的机关兽，当时项少龙用时空玄气困住兽，他用龙血玄气攻击，配合得完美无缺。
“对，就是这样。”项尘在心里默念，体内的龙血玄气再次沸腾起来，金色的光芒重新明亮。光盾里的龙影也重新翻腾起来，开始和时空光盾慢慢融合，光盾的颜色从淡蓝色变成了淡紫色，两种力量终于开始朝着一个方向汇聚。
“快了！再撑一会儿！”项少龙的眼睛亮了起来，光盾上的符文转动得更快了，“等光盾完全变成紫色，就能形成归一光柱了！”
玄烨还在往下冲，他已经突破了护秦卫的盾阵，金属爪子抓住一个士兵的肩膀，把士兵甩了出去，士兵撞在墙上，没了声息。赵虎立刻冲上去，手里的马鞭对着玄烨的眼睛抽去，玄烨偏头躲开，爪子对着赵虎的胸口抓去。
“小心！”一个护秦卫士兵扑过来，挡住了玄烨的爪子，“咔嚓”一声，士兵的玄钢甲被抓穿，鲜血喷了出来。
“兄弟们！跟他拼了！”赵虎红着眼，拔出腰间的佩刀，朝着玄烨砍去。护秦卫的士兵们也都红了眼，不管不顾地朝着玄烨冲去，用身体挡住他的路。
墨家的工匠们也没闲着，他们把几架修好的玄气炮对准玄烨，虽然炮管还没完全冷却，但还是开火了。淡蓝色的炮弹朝着玄烨飞去，玄烨不得不停下脚步，用黑色玄气挡住炮弹，速度慢了下来。
青禾族的弟子们也趁机发动了攻击，几道绿色的藤蔓从地里钻出来，缠住了玄烨的腿。玄烨怒吼一声，爪子一挥，藤蔓被砍断，可更多的藤蔓又钻了出来，缠住了他的身体。
“就是现在！”项少龙突然大喊。
项尘睁开眼睛，只见两人身前的时空光盾已经完全变成了紫色，光盾里的金色龙影已经和光盾完全融合，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光柱雏形。紫色的光柱周围，时空符文在快速转动，连空气都开始扭曲，逆时之门里的异族嘶吼声都小了几分。
“归一光柱，准备！”项少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可更多的是坚定。他和项尘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发力，紫色的光柱开始慢慢往前移动，朝着逆时之门的方向飞去。
玄烨看到光柱，脸色大变，他疯狂地挣脱藤蔓，想要冲过来阻止，可护秦卫的士兵们死死缠住他，墨家的玄气炮和飞蝗箭也不停地攻击，让他根本靠近不了。
“不！”玄烨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墨绿色的眼睛里满是不甘。
紫色的光柱越来越亮，速度也越来越快，朝着十丈宽的逆时之门飞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那道光柱——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能不能彻底关闭逆时之门，能不能守住机械域，就看这一击了。
就在光柱快要碰到逆时之门的时候，逆时之门里突然传来一阵更响亮的嘶吼声，一道比之前粗三倍的墨绿色爪子伸了出来，朝着光柱抓去——那是异族的首领，它竟然提前从门里探出头来了！
“小心！”赵虎大喊。
项少龙和项尘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两人立刻加大玄气输出，紫色的光柱突然暴涨，速度更快了，朝着墨绿色的爪子撞去。
“砰！”
紫色光柱和墨绿色爪子撞在了一起，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机关城都在震动，地面裂开了一道道缝隙，周围的树木被连根拔起，联军的士兵们都被震得趴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抬起头，盯着碰撞的地方——紫色的光柱还在坚持，墨绿色的爪子却在慢慢被光柱推开，逆时之门里的嘶吼声也变得凄厉起来。
“再加把劲！”项少龙大喊，他的嘴角已经开始流血，道体的透明程度越来越高，显然已经快到极限了。
项尘也一样，他的金色光芒已经很暗淡了，手里的龙胆枪都开始微微颤抖，可他还是死死咬着牙，没有放弃。
紫色的光柱终于推开了墨绿色的爪子，继续朝着逆时之门的核心飞去。离核心越来越近，逆时之门的黑色漩涡开始剧烈地晃动，像是要被光柱刺穿似的。
“就差一点了！”墨老激动地大喊。
就在这时，项少龙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时空反噬，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他的道体快要撑不住了。
“项大哥！”项尘大喊，想要把自己的玄气分给项少龙。
“不用！”项少龙摇摇头，“集中力量，刺穿核心！别管我！”
项尘咬着牙，把所有的玄气都注入光柱里。紫色的光柱再次暴涨，终于，“嗤”的一声，光柱刺穿了逆时之门的核心！
逆时之门的黑色漩涡瞬间停止了转动，门扉开始快速收缩，墨绿色的异族身影开始往后退，嘶吼声越来越小，最后“砰”的一声，逆时之门彻底消失了！
玄烨看到逆时之门消失，身体晃了晃，一口黑色的血喷了出来，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联军的士兵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护秦卫的士兵们扔掉长矛，互相拥抱；青禾族的弟子们瘫坐在地上，露出了疲惫的笑容；墨家的工匠们也互相击掌，庆祝胜利。
项少龙和项尘也松了一口气，紫色的光柱消失，两人同时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项尘在昏过去之前，看到赵虎和墨老朝着他们跑过来，听到青禾族长老的声音，心里终于踏实了——他们赢了，逆时之门关了，机械域守住了。
夜色依旧浓，可机关城的上空，却好像有了一丝光亮。这场持续了很久的战争，终于在这一刻，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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