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请安已毕,安陵容刚回延禧宫,宝鹃便忙斟了杯热茶递上,低声劝道:“小主,祺贵人初入宫闱,您今日何必与她当庭置气呢?”
安陵容指尖捏着茶盏,目光落在袅袅茶烟上,声音淡得像层薄冰:“我就是瞧不惯她那副上赶着讨好的嘴脸。”
宝鹃眉头微蹙,仍有些不解。安陵容抬眼,眸底掠过一丝暗芒,语气沉了几分:“你没瞧见?她一早上围着皇后娘娘转,嘴甜得像抹了蜜。她本就是满军旗出身,如今又这般刻意攀附——若真让她也得了皇后青眼,替娘娘做事,往后这宫里,还有我安陵容的立足之地吗?”
宝鹃这才恍然大悟,忙凑上前,压低声音宽慰:“小主您多虑了,皇后娘娘心里,素来是最看重您的,旁人再怎么凑前,也越不过您去。”
“没脑子的东西,也配来抢我的位置?”安陵容将茶盏重重一顿,冷声道,“对了,去把我前几日亲手调的那盒合韵香取来,我带着去见皇后娘娘。”
“小主!”宝鹃忙上前一步,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舍,“那合韵香您前阵子熬了好几夜,才得那么一小盒,实在金贵……”
“啰嗦什么!”安陵容眼尾一挑,语气添了几分厉色,“让你去就快去。”
宝鹃心头一凛,再不敢多言,忙敛了神色,快步转身去取香了。
宝鹃捧着个描金漆盒回来,指尖轻轻把盒子递到安陵容面前,低声道:“小主,香在这儿,您仔细拿着。”
安陵容缓缓打开盒盖,一缕清浅的香气漫出来,似有若无地绕着鼻尖,甜润的果香里裹着丝沉木的香。安陵容用银簪挑了一点香屑,凑到鼻尖轻嗅,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祺贵人有满军旗的出身又怎样,我定不会让她取代我的位置。”
说罢,她指尖一合,稳稳阖上盒盖,将盒子妥帖揣进广袖深处,又抬手理了理衣襟,语气却冷得平静:“宝鹃,走吧。”
景仁宫的朱漆宫门近在眼前,安陵容侧首看了眼身侧的宝鹃,二人并肩上前。殿外剪秋见状,引着她们进了内殿。安陵容忙屈膝叩拜,口中恭敬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宜修抬眼望见她,语气平淡无波:“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安陵容垂首回话,声音柔婉:“臣妾前几日新制了一款合韵香,是以果香调制的。想着皇后娘娘素来偏爱果香,便贸然送过来,请娘娘瞧瞧。”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方小巧的香盒。
剪秋见状,立刻上前接过,双手捧着呈到宜修面前。
宜修目光落在剪秋手中的香盒上,盒盖轻启,一缕清甜的果香便漫了出来,混着几分梨与蜜桃的温软,倒真不似寻常熏香那般浓烈。
宜修凑近闻了闻,眼底掠过一丝满意,却只淡淡道:“嗯,香气倒是不错。既费了你这番心思,本宫便留下了。
“皇后娘娘,近来柔答应圣眷正浓,菀嫔那禁足一旦解了,怕是……娘娘,咱们得提前做些准备才是。”安陵容凑近了些,语气里带着几分焦灼。
宜修端坐在榻上,声音淡得不起一丝波澜:“不必准备。菀嫔,难复宠了。”
“可皇上如今独宠柔答应是真,菀嫔她毕竟是……是正主的,这禁足一松,万一……”安陵容急切地追着话头。
宜修终于抬眼,目光落在她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反问:“你倒说说,菀嫔,算哪门子的正主?”
安陵容心头猛地一跳,瞳孔微缩:“娘娘的意思是……”
宜修放下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只定定看着她,语气笃定:“没错,就是你心里想的那样。”
安陵容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帕子在掌中绞得更紧,眼底满是震惊——她竟从未想过居然是这样的。
宜修似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依旧平淡,却话锋一转:“近来柔答应圣眷正盛,祺贵人初入宫闱,皇上定然会新鲜些,恩宠也少不了。这么一来,你这儿,怕是要先冷落一段时日了。”
安陵容忙收敛了神色,低眉顺目道:“有娘娘在,内务府的份例从未短过臣妾半分,能得娘娘照拂,臣妾如今已是心满意足,不敢奢求其他。”
宜修看着她乖顺的模样,语气软了几分,带着几分循循善诱:“你且安心等着。等过些日子风头过了,本宫自会帮你重获圣宠。若你能争气,有幸怀上一胎——无论男女,都是你的依靠,比什么都牢靠。”
安陵容身子微颤,连忙垂首,声音里带着几分怯懦与不敢置信:“臣妾……臣妾身份低微,不敢肖想诞育皇嗣的福气。”
“你放心。”宜修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语气带着明确的安抚与许诺,“本宫非但不会不喜,反而盼着你好。你爬得越高,位分越尊,才能更有力地帮本宫做事,不是么?”
安陵容心头一暖,所有的不安与怯懦瞬间消散,忙屈膝叩拜,声音里满是感激:“臣妾谢娘娘恩典!定不负娘娘所托!”
过了两刻钟,安陵容的身影刚消失在殿门外,宜修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便骤然褪去,她端坐着,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榻边的小几,目光沉得像深潭。
“剪秋。”宜修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浸了冰,瞬间打破殿内的沉寂。
门外的剪秋应声而入,进门便俯身垂首,恭声道:“奴婢在。”
“挑个你最信得过的小太监,让他换上最不起眼的粗布衣服,绕开所有人。”宜修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去果郡王府外那处别院,务必、单独见到余莺儿。”
她顿了顿,眼底翻涌起一丝狠厉,沉声道:“你让他跟余莺儿说——‘我知道你痛失孩儿的恨,也知道你如今被囚的苦。若你还想为那未出世的孩子报仇,挣脱眼下这囚笼,就好好振作起来。’”
宜修抬眼,目光锐利如刀,一字一顿地补充:“最后告诉她,‘只要你耐着性子等,我能帮你报这失子之仇,更能让你摆脱眼下的囚禁。信,你便等;不信,你便继续作践自己。想报仇,第一步,是先活着。’”
“奴婢明白,这就找人去办。”剪秋应声,躬身退下时。
殿门缓缓合上,宜修独自坐在榻上,眼底的狠厉一点点漫开,最终化为一抹带着快意的冷笑。她抬眼望向窗外,声音压得极低:“甄嬛……本宫倒要看看,等余莺儿这颗棋动了,等皇上知道你与果郡王的事情,究竟还会不会对你留有半分情分,究竟……会不会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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