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淮聊到未来，张蕊也来了兴趣。她认真地盯着丈夫的眼睛，问道：
“苏淮，你有没有想过将来？”
“当然，有时候梦里我会见到未来。那时节，咱们过得很精彩。”
“在这个大湾村里，还能精彩到哪儿去。不过陪着你过日子，我很开心。”张蕊显然对于未来，没有多少信心。在她看来，未来的人生能一眼看到底。
“你个傻丫头，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咱们来年春天就要回城的。回我的家，也是我们的家。”
“我当然记得。不过……算了，你有这么好的手艺，不管在哪儿，咱们家的小日子肯定不会差。不过吴霞他们就不好说了，说不定要一辈子都待在这里。”
“不，你想错了，用不了几年，他们也都会陆陆续续回自己的家。只有极少的人会留在这里。你看现在招工的名额越来越多，这就是上面在给咱们这帮知青做着安排。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有了开头，下面自然会有大文章。”
苏淮刚说了两句，就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赶紧往回找补。
“好吧，你说的都对。”显然这句是张蕊在敷衍。
虽说一年能有几个、几十个招工的名额，但每年仍有很多城里的少年，被安排插队到各个地方。苏淮说出来的话，明显改变不了她的认知。
“对了苏淮，我发现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会读书，会木工，还会看病，对了，你做饭也好。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张蕊明显在转移话题，她不想再在未来上面浪费情感。
“这些算什么，我会的可多了。”望向娇妻，苏淮的嘴又歪着笑了。
“嘁，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张蕊给了丈夫一个白眼。
“小蕊，我看你就是欠收拾，看我怎么收拾你。”苏淮坏笑着，朝着妻子爬了过去。
……
这年月猫冬的生活很单调，对于一般人来说，不就是一日三餐这两件事嘛。
张蕊轻手轻脚地推开累成泥的丈夫，仔细地一件件穿好衣裳。今天这是第三次重新穿衣裳了。她红着脸埋怨着丈夫。
“你除了这事儿，就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了？”
“这么冷的天儿，我能去哪儿？可不就两个人图一乐嘛。再说了，我这也是锻炼身体。”苏淮缓过些许的力气，翻了个身儿，从炕头摸出卷烟，得意地抽着事后烟。
“呸。”
“小样，你还敢这样，看我收拾不收拾你。”苏淮烟卷一扔，又要按倒妻子。
张蕊被他收拾怕了，赶紧下炕穿上鞋躲得远远的。
“你真是个牲畜。可不能再来，都有点痛了。你这没白没黑的，仔细别人听见。”
张蕊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外边传来了秦少海的声音。
苏淮一边套着衣裳，一边给了妻子一个白眼，“你就乌鸦嘴吧你。”
看到苏淮穿得差不多了，张蕊这才把门打开。
就见秦少海一步窜进了门儿，满头大汗地喊着：
“苏淮，出事了。你快点儿跟我去知青点儿。”
“怎么了这是？知青点儿就你一人儿，难道有村里的婆姨要睡你？”苏淮还没有从刚才的调调里走出来。
“谝你有媳妇了是不是。他们都回来了，老钱，钱多华的腿断了。你赶紧的，看看他的腿还能不能保得住。对了，这孙子还高烧不退，大家伙儿正凑钱要送他去医院呢。”
一听真出了大事儿，张蕊赶紧到了炕柜前，伸手掏出来一个手帕。打开之后，从里面取了几张大黑拾，塞到了苏淮的手里。
“你赶紧过去，我随后就来。”张蕊顺手又推了苏淮一把。
苏淮随着秦少海没跑两步，他又转身跑进了木工坊。寻了几片合适的木板，夹在胳子窝里，又飞快地追上秦少海。
苏淮一边路一边问着情况。
“大家伙儿去挖水渠，不是说到这个月底才能回来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老钱的腿是怎么断的？”
“他们一回来，我就急急忙忙来叫你了。我哪知道那么多。”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我不计较。
————
苏淮一进知青大院儿，就看到吴霞正指挥着人扎担架。
“苏淮，你可算是来了，你赶紧去看看老钱的腿。对了他的肋骨好像也……”孙福兴一见到苏淮，感觉有救了。
自从给吴永江正骨、开方，苏淮会医的事情，很快被大伙儿接受了。
平日里出工干活，难免有个脚崴腰扭的；天气变化，头痛脑热也很常见。
这时候大家伙都去木工坊找苏淮。推拿按摩一番，脚、腰一准儿得劲；针灸几针，头痛就能减轻不少。
大家伙的心里，苏淮就是个神医。所以今天打算着把钱多华送医院之前，先让苏淮给瞧瞧，要不然大家伙儿心里没底儿。
苏淮把孙福兴拉到一旁，把路上问老秦的话，重新问了一遍。
“嗐，还不是因为林卫红这个祸害精。今年人多天也冷，大家伙儿都想赶紧干完赶紧回家，你是不知道，工棚里天天有人冻病。这不是紧赶慢赶提前半个多月收工了吗，我们大家伙儿就收拾东西要回来。没想到林卫红那个婊子多事儿……”
从孙福兴的话里，苏淮听出来了他对林卫红厌恶至极。
“……她非得回工地，说要帮着上级提前检查一下工程质量。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寸，她站的地方，正好塌方。那可是沟底，两边的土得有四五丈高。眼看着她要被活埋在里边儿。老钱冲了过去，把她扯出去一丈多远。这才没埋在土中间。不过两个人还是被埋在了里边儿，就是土薄一点儿。要不然挖出来也没救了。”
“活埋了？那老钱的腿又是怎么回事儿？”苏淮真真大吃一惊。
虽然明知道钱多华还是活着回来了，但苏淮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后怕。
“也是老钱命不好。你说咱们这边哪哪儿都是黄土，咱也天天跟黄土打交道，哪见过黄土里有大石头的？嘿，还真就让老钱赶上了。等我们把他俩挖出来的时候，老钱的腿上就有这么大一块石头。”
说到这里，孙福兴双手一端，比划着石头的大小。
苏淮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大的石头，不得有个四五十斤。老钱的腿还能保住？
“当时我们就吓傻了。心想老钱的腿完了。不过还好，除了有些变形，没成肉饼。想来顺着黄土滚下来，泄了不少势能。”孙福兴解释了一句。
“那他的肋骨又是怎么回事儿？”
“这孙子把林卫红护在了下面，林卫红在底下顶，上面有黄土压，肋骨不出事儿才怪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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