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人事任命一下来，沈兴东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有，自己就被发配去了分厂。难道这么多年的经营，一点用都没有？这么大的事，都没有人和自己提前透透气。
张培光的心情也不好，他中午饭都没怎么吃，郁闷了整整一下午。
下午下班儿，两个人在车棚里相遇。难兄难弟儿，碰了面儿，自然想倾诉一下。于是他们一起离开机械厂，找了家饭馆，要上四个菜，喝了起来。
“我说老张，我怎么就被撵走了呢？你知道点消息不？你在厂务办，你肯定得知道点什么。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也不提前给我透透风”
“我咋知道去。我自己不是也得去分厂。我们办公室主任自己不也一起滚蛋。这回厂里玩真的了，以我的估计，除了厂长他们几个，别人都不知道。”
……
其实公道自在人心。自打张培光在王书记面前给苏淮上眼药，他在领导心中的印象分就低得太多了。你一个国家干部，怎么能跟一个刚进厂接班的小孩扯上关系？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儿，这也说明你是一个小人，不折不扣的小人。像你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早晚会有大事。
上次王书记到计划科点名见苏淮，就是他想验证张培光的人品。结果一见苏淮，张培光的人品就实锤了。毕竟两次见苏淮，都给了他很好的印象。
苏明得在机械厂里一闹，领导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于是朱北海趁着机会，把他们俩的猫腻抖给了领导们。对于这样的人，又没法开除，领导们自然要把他们打发出去。于是趁着自主推荐权，把不顺眼的都打发出去。
不管领导们出于什么目的，也都算是提前给苏淮拔了钉子。
所以人在做天在看，坏事还是少做吧。
————
苏淮又起了个大早，今天正是和张宁约好的时间，他还得去趟早市儿。
等苏淮到了早市儿的街口，就见张宁正盯着来来往往的人。
“等我的吧。我来了。”苏淮大大方方地和张宁打着招呼。
“你可算是来了，汤婆子都给你准备好了，一共四个，够不够？”
“够，是不是紫铜？”
“放心。我在这早市儿里好长时间了，做事全凭着信誉。”张宁拍着胸脯保证道。
对于这一点，苏淮还是很相信自己的这位前妻。她对苏家的人不好，她对她的亲人也不算好，但她对陌生的客户那是真好。
苏淮就算再恨张宁，但也承认她是个经商的奇才。前世里她就凭着这莫名的信誉，把买卖做得不比苏淮小。要不是两个人睡了一个被窝，可能她都能把苏淮干倒闭。
果然，张宁提供给苏淮的，都是上好紫铜做的汤婆子，一个旧的，三个新的。
“你这三个新的哪来的？”苏淮还稍有些疑问。
“对别人不能说，但是跟你说应该没关系。我只找到一个旧的，就找到老手艺人，加价照样做了这三个新的。”张宁回答得很诚恳。
“多少钱？我都要了。”苏淮也不磨叽，直接问价钱。
“这……”这回张宁反而稍有犹豫。她对苏淮的印象很好，但她又想挣钱。
“说嘛。咱俩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你开价我买东西，天经地义。”
“这个旧的没几个钱，我从邻居那儿两块钱收的。这三个新的……”
“二十块钱够不够？”苏淮不想听张宁磨叽。
“多了。”
“不多。你为了这几个东西辛苦了好几天，应该的。”苏淮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钱。
张宁显然没想到，苏淮买东西这么痛快，而且反向涨价，她反而有些不适应，就站在那里，傻愣愣地拿着苏淮塞到手里的钱。
直到苏淮走出好远，张宁才回过神来，她想叫苏淮的名字，最后还是没敢叫出口。
————
接下来的机械厂里，不停地开着欢送会，就连苏淮，也被拉着去喝了两次酒。
很快，过年之前，一切都尘埃落定。该走的人一个没留。机械厂里剩下的全是祥和。
话也不能完全这么说，腊月二十五，机械厂里出了一件大事儿。保卫科的人，在新任副科长孙守明的带领下，跟着李振民，一下冲进了后勤仓库。把里面的人和账连窝端。
机械厂的人们跟炸了锅似的。一个个传着各种小道消息。
讲到传消息，谁能传得过陈钢。
他趁着科室的领导们都不在，拉着苏淮就开始大讲特讲起来。很快两位小姑娘胡洁、倪婉也跑到了他跟前儿听热闹。就连一向稳重的徐大姐，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竖起了耳朵。
“……，你说他们该不该吧。咱们想领副新手套，他们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来，推三阻四地就是不给你。我本来还想着他们是一心为公，为了咱们机械厂搞节约。感情他们这是省了都偷出去卖，给他们自己挣大钱。”
说到这里，陈钢感觉有些口干，不由地咳嗽了两声。胡洁很有眼色地把他的杯子，递进了他的手里。
做完这一切，胡洁继续趴在桌子上，捧着自己的小脸儿，等着陈钢继续讲下去。
看到小姑娘对自己颇为崇拜，陈钢一下就来了精神头儿，他饮了两口水，继续说道：
“那几个孙子，估计没有活头喽。你们是不知道，老王他媳妇，现在还跪在咱们厂长办公室门口呢。长年盗窃国家财物，她就是求下来满天神佛，估计也保住不她家老王的小命。……”
趁着有几个人给陈钢捧场，苏淮早就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翻看。
这书一旦看了进去，时间就过得很快。转眼就要天黑。
徐淑珍趁着伸懒腰的功夫，打趣着苏淮。
“我说小苏，看什么书呢，这么认真。我看了你一下午了，除了翻书，就没换个姿势。”
“呦，徐大姐，你喜欢换什么姿势？”旁边另一位老娘们儿，和徐淑珍打着趣。
“我喜欢的多了。你们家男人又不会。改天有空儿来我家，我教他。”外表文静的徐大姐讲起荤口，是一点儿都不怵。
“小苏，该歇歇眼喽。”徐大姐好心地提醒着苏淮。
苏淮这时才如梦方醒，“啊？天都要黑了。呦，都五点一刻了。快下班喽，又是一天。”
“我说苏淮，你怎么给我的感觉，像是在混日子。你才多大，连二十都没有，毛都没长齐，你就开始混日子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给徐大姐开玩笑的大姐，又开始调侃着苏淮。
“李大姐，这段时间都没事儿，我能干什么？做计划有你们老几位，还轮不到我们小年轻。我们顶多也就是给你们打打杂，跑跑腿儿。这时间有富余，我不看看书还能看啥？”苏淮回答得还算是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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