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推开院门时，谢怜先打了个寒颤——不知何时起了霜，院角的青菜叶上覆着层薄薄的白，连石桌的纹路里都凝着细霜，用指尖一碰，凉得沁人。正弯腰拂去石凳上的霜花，就听见墙外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抬头一看，是张老伯推着独轮车过来，车上装着捆干稻草。
“谢怜小哥，快搭把手！”张老伯把车停在院门口，额头冒着细汗，“昨夜听村里广播说，今明两天要降温，得给麦田盖层稻草，不然刚冒芽的麦苗要冻坏。”谢怜连忙上前，帮着把稻草卸下来，刚碰到稻草杆，就发现上面还沾着晨露，湿漉漉的。
“怎么不晒干点再拉来？”谢怜疑惑道。张老伯擦了把汗，笑着说：“晒干的稻草轻，风一吹就跑。这湿稻草沉，盖在田里稳当，等太阳出来晒半天，潮气一散，正好护着苗根。”正说着，花城从屋里出来，肩上扛着两把镰刀，手里还提着个布包：“我去村西的坡上再割些茅草，稻草不够的话能补。”
慕情也跟着出来，手里拿着张叠得整齐的旧棉絮：“昨天翻出这个，正好给菜畦边的蒜苗盖着，那几棵蒜苗刚抽叶，经不住冻。”几人正忙着收拾，就听见海娃的声音从巷口传来，转头一看，海娃和狗蛋各背着个小背篓，里面装着些干枯的玉米叶，跑得气喘吁吁。
“谢怜哥！我们也来帮忙！”海娃把背篓往地上一放，抹了把脸，“我娘说玉米叶也能盖麦子，让我们多捡点来。”狗蛋也跟着点头，从背篓里掏出片玉米叶：“这叶子软，盖在麦苗上，就像给它们盖小被子！”
吃过早饭，几人推着独轮车往西田去。路上遇见不少村民，有的扛着稻草，有的提着麻袋，都是去给麦田盖防寒物的。李婶看见他们，就喊：“谢怜小哥，你们家的麦田要是盖不过来，跟我说一声，我家那口子今天没去镇上，能来搭把手！”
“谢谢李婶，要是不够，我们再喊您！”谢怜笑着回应。走了没几步，又遇见小石头，他手里牵着头小羊，羊背上驮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些干松针：“谢怜哥，我娘让我把松针送过来，说松针能挡霜，还能当肥料。”
到了西田，谢怜才发现，田里已经有不少人在忙活了。有的蹲在田里铺稻草，有的站在田埂上撒麦麸，还有人拿着竹竿，把被风吹歪的稻草拨整齐。张老伯指着自家的麦田，对谢怜说：“我先去盖我那片，盖完就来帮你们！”说完，推着独轮车就往东边的田埂去。
谢怜和花城把稻草铺在麦田里，慕情则蹲在田边，用手把稻草轻轻压在麦苗周围，避免压坏刚冒尖的绿芽。海娃和狗蛋也没闲着，他们把玉米叶撒在稻草间隙里，虽然撒得东一片西一片，却格外认真。太阳渐渐升高，霜花慢慢化了，田里的泥土散发出湿润的气息，混着稻草的清香，格外清新。
中午时分，麦田终于盖完了。谢怜直起腰，揉了揉发酸的腰，看着眼前盖着稻草的麦田，就像铺了层金黄的毯子，心里踏实了不少。花城递过来一块干粮，是用粗面做的饼，还带着点芝麻香：“先垫垫肚子，下午得去把家里的烟囱修修，不然天冷了烧炕，烟排不出去，屋里全是烟味。”
慕情也接过干粮，咬了一口：“我下午去看看村里的老磨坊，昨天听王大爷说，磨坊的石磨坏了，要是不修，各家磨面粉都得去镇上，来回得走两小时。”谢怜点点头：“那你去修磨坊，我和花城修烟囱，等忙完了，晚上咱们煮点红薯粥，暖和暖和。”
下午，谢怜和花城在家里修烟囱。花城踩着梯子，爬到屋顶上，用竹竿把烟囱里的积灰掏出来，黑灰色的烟灰簌簌往下掉，落在铺好的布上。谢怜在下面递工具，偶尔抬头叮嘱：“小心点，别踩滑了。”花城回头笑了笑：“放心，这点高度不算什么。”
慕情则去了村里的老磨坊。刚到磨坊门口，就看见王大爷蹲在地上，正对着坏了的石磨叹气。“王大爷，我来看看。”慕情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查看，发现是石磨的轴断了，上面还沾着些面粉渣。“得找根粗点的木头，重新做个轴。”慕情说。王大爷连忙点头：“我家后院有根老槐木，够粗，我这就去扛来！”
等慕情把石磨修好，天已经有些擦黑了。他刚走出磨坊，就看见李婶提着个布袋子过来：“慕情小哥，这是刚煮好的红薯，你拿回去吃。听说你在修磨坊，真是辛苦你了，不然我们这几天磨面粉，都得跑老远去镇上。”
慕情接过布袋子，里面的红薯还热乎着，散发着甜香：“谢谢李婶，举手之劳而已。”李婶笑着说：“可别这么说，你这是帮了全村人的忙！”
回到家时，谢怜和花城已经把烟囱修好了，正坐在院子里劈柴。看见慕情回来，谢怜就喊：“回来得正好，快洗手，红薯粥刚熬好，就等你了。”慕情把布袋子里的红薯倒在盘子里，放在石桌上：“李婶给的煮红薯，正好配粥吃。”
海娃和狗蛋也来了，他们坐在石凳上，捧着碗红薯粥，吃得热气腾腾。海娃娘也跟着过来，手里拿着块刚做好的粗布：“这布是我昨天织的，给你们做块门帘，天冷了，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屋里就冷得很。”
谢怜接过粗布，摸了摸，布料厚实，还带着点棉线的粗糙感：“谢谢海娃娘，您真是太有心了。”海娃娘笑着说：“跟我客气啥，你们帮了我们家那么多忙，这点小事不算啥。”
晚饭时，院子里生了堆火，大家围坐在火边，喝着红薯粥，吃着煮红薯，聊着天。海娃说：“等下雪了，我们去堆雪人好不好？还要打雪仗！”狗蛋连忙点头：“我还要在雪地里画画，画个大老虎！”
张老伯也来了，手里拿着个陶壶，里面装着热酒：“天冷了，喝点酒暖和暖和。”他给每人倒了一小碗，酒液呈琥珀色，散发着淡淡的酒香。谢怜尝了一口，不辣，还带着点粮食的甜香，心里瞬间暖了起来。
“明年开春，我想在田边挖个水井，”张老伯喝了口酒，缓缓说道，“现在浇水得去村东的河里挑，来回得走半小时，要是有口井，浇水就方便多了。”谢怜连忙说：“要是挖井，我们来帮忙，我力气大，能挖土。”花城也点头：“我去山里找块好石头，做井沿，耐用。”
慕情放下酒碗：“我去镇上问问，有没有卖井绳和水桶的，要是有便宜的，咱们多买几根，各家都能用上。”张老伯听了，笑得眼睛都眯了：“那真是太好了！有你们帮忙，这井肯定能很快挖好。”
夜渐渐深了，火塘里的火渐渐小了，大家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海娃和狗蛋靠在各自娘身边，已经睡着了，小脸上还带着笑意。谢怜看着眼前的人，听着他们聊着明年的打算，心里满是温暖。他知道，这寒冷的冬日里，因为有这些邻里相伴，有这些温暖的约定，再冷的日子也会变得热闹而有盼头。
等大家告辞时，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洒在地上，像铺了层银霜。谢怜把他们送到门口，回来时看见花城正收拾着火塘边的东西，慕情则在给院门上挂刚做好的粗布门帘。
“明天要是降温，就把屋里的炕烧起来，”花城说，“我今天劈了不少柴，够烧几天的。”慕情点点头：“我明天再去看看磨坊的石磨，要是还有问题，再修修。”谢怜笑着说：“好，咱们明天分头忙活，晚上还煮红薯粥吃。”
月光下，三人坐在院子里，偶尔说几句话，更多的时候是看着天上的月亮，听着远处传来的狗叫声。虽然天气寒冷，心里却格外暖和。谢怜知道，这样的日子，虽然简单，却充满了烟火气，充满了希望，就像田里盖着稻草的麦苗，只要用心呵护，等到春天，就会焕发出新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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