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沙沙”的摩擦声极其细微,却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它来自木屋最深处,那面与山体紧密相连的粗糙岩壁之后。
林澈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得像石头,握着求生刀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死死盯着那片黑暗的角落,试图穿透原木墙壁和岩石的阻隔,看清后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声音持续了十几秒,时而像是爪尖刮擦岩石,时而又像是某种粗糙的表面在缓慢蠕动。
然后,毫无征兆地,它又消失了。
木屋内重归寂静,只剩下他自己狂乱的心跳声和屋外呼啸的风声。
是什么?
是某种喜欢在岩缝中筑巢的小型动物?是山鼠?还是……更糟糕的东西?
那堆来自“上面”的金属碎片和堵死的入口,像阴云一样笼罩在他的心头。这声音会不会与之有关?
他维持着高度警惕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听了很久,直到四肢都开始发麻,那声音再也没有出现。
紧绷的神经缓缓松弛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和寒冷。后半夜的山风透过木板的缝隙钻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那件破旧的棉衣根本无法完全抵御。
他需要火。
不仅仅是驱散寒冷,更是为了光明,为了煮熟食物和饮水,为了驱赶可能的野兽,也为了……驱散心中那冰冷的恐惧。
之前找到的火柴受潮严重,他尝试了几次,只能在磷片上划出微弱的火星,根本无法引燃。
只能尝试最原始的方法了——钻木取火。
这是一个他只在书本和视频里看过的技能,从未亲手实践过。他知道这需要极大的耐心、技巧和运气,尤其是在他左臂受伤、材料也不甚理想的情况下。
但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天刚蒙蒙亮,他就挣扎着爬起,忍着腿上的疼痛,开始在溪谷里搜集材料。他需要干燥易燃的火绒,需要合适的取火木板和钻杆。
火绒相对好找。他在一些背风的岩石下找到了干燥的枯草和苔藓,又小心地刮取了一些极其干燥的、粉末状的朽木屑,将它们混合在一起,放在一个破碗里备用。
最难的是找到合适的木材。他需要木质相对柔软、干燥的树枝来做钻杆和取火板。他花费了大半个上午,才终于找到一株枯死的、木质合适的灌木,用求生刀艰难地砍下几段树枝。
回到木屋前,他选了一根粗细适中、相对笔直的树枝,用刀削尖一端作为钻杆。又将另一段较粗的树枝劈开一小半,在上面用刀尖刻出一个浅浅的凹坑,并在凹坑边缘刻出一条小小的V形导槽,下面垫上他收集好的火绒。
准备工作就绪,真正的挑战才开始。
他单膝跪地,将取火板用脚踩稳,双手手掌夹住钻杆,将尖端对准凹坑,开始用力来回搓动。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体力的过程。钻杆需要高速旋转,与取火板剧烈摩擦产生高温木屑,积累到一定程度才能点燃火绒。
他的左臂使不上力,几乎全部依靠右臂和腰腹力量。粗糙的树枝很快将他手心磨得通红,甚至磨出了水泡,钻心的疼。汗水不断从额头滴落,模糊了他的视线。
一次,两次,三次……他不知疲倦地重复着搓动的动作。凹坑里逐渐冒出淡淡的青烟,散发出木材燃烧的焦糊味。
他心中升起希望,更加卖力。
然而,每次眼看烟雾变浓,似乎就要成功时,那点高温木屑却总是在落入火绒前就熄灭了,或者无法持续燃烧到点燃火绒的程度。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手心传来的剧痛和体力的大量消耗让他几乎想要放弃。绝望感再次悄然袭来。
难道真的不行吗?
他停下来,大口喘着气,看着磨破的手心和依旧冰冷的火绒,一股巨大的沮丧几乎要将他淹没。
不!不能放弃!
他想起地铁里的逃亡,想起公路上的追杀,想起暴雨中的跋涉……那么多绝境都闯过来了,绝不能倒在这最后一步上!
他撕下布条缠住流血的手心,重新调整了呼吸,仔细观察了一下取火板的角度和火绒的放置。他回忆着看过的资料,尝试改变发力技巧,用身体的重心下压,追求更稳定更快速的旋转。
他再次俯下身,双手死死夹住钻杆,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意志,疯狂地搓动起来!
faster! faster!
他心中默念,牙关紧咬,手臂的肌肉酸痛欲裂,但他不管不顾!
钻杆高速旋转,与木材摩擦发出急促的“吱吱”声。凹坑里的烟雾越来越浓,越来越黑,焦糊味刺鼻!
突然,一簇极其微小的、橙红色的火星,猛地从凹坑边缘迸溅出来,精准地落入了下方V形槽道的火绒之中!
林澈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立刻停下动作,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对着那点火星吹气。
一下,两下……
火星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迅速变亮,引燃了周围干燥的火绒,冒起一缕细细的、但确凿无疑的白烟!
着了!真的着了!
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疲惫和疼痛!他强忍着欢呼的冲动,手忙脚乱却又无比小心地将点燃的火绒转移到事先准备好的、由更细小枯枝和干草搭成的鸟巢状引火物中,继续轻柔地吹气。
火苗逐渐变大,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引火物,发出欢快的噼啪声。
成功了!火!文明的火种!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团珍贵的火焰转移到早已准备好的小型柴堆上。干柴遇火即燃,橘红色的火焰终于稳定地升腾起来,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和寒意。
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他汗水泥污交织的脸庞,那双几乎被绝望磨灭了光彩的眼睛里,终于重新闪烁起明亮的光芒。
温暖!实实在在的、驱散寒冷的温暖包裹了他,这种感觉美妙得难以形容。
他迫不及待地将铁锅架在火上,烧水,将昨天剩下和今天新采到的一点野菜全部煮了进去。很快,锅里就冒起了热气,散发出食物煮熟后朴素的香气。
就着滚烫的野菜汤,他感觉这是灾难发生后吃得最满足的一顿。热食不仅温暖了肠胃,更极大地提振了他的士气。
有了火,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可以用它烧开更多的水,确保饮水安全;可以尝试加热处理一些找到的工具;可以在夜晚驱赶野兽,带来光明和安全感;甚至……可以尝试冶炼修补?虽然这还很遥远。
火光跳跃着,在小木屋的断壁残垣上投下晃动的人影,仿佛这个被遗忘的角落重新拥有了生命的气息。
然而,就在林澈沉浸在这份难得的温暖和成就中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木屋内那面紧贴山壁的墙壁。
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那面原本看起来浑然一体的粗糙岩壁上的某处缝隙里,似乎……极其短暂地反射出了一丝微弱的、非自然的金属光泽?
那光泽一闪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火焰晃动造成的错觉。
林澈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是看错了吗?
他下意识地向前倾了倾身体,眯起眼睛,想看得更仔细些。
但那缝隙深处一片漆黑,再无任何反光。只有木材燃烧的噼啪声和屋外的风声。
可不知为何,那瞬间的金属反光,和他昨夜以及刚才听到的异响,还有溪边那些碎片,隐隐约约地串联起来,在他心中投下了一片新的、更大的阴影。
这山壁的后面,到底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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