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9章《裂痕》**
交易谈判的胶着与外部舆论的压力，像不断收紧的绞索，让陈昊几乎全天候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他长时间泡在办公室里，与库普切克团队进行越洋会议，审阅雪片般飞来的法律文件和财务分析，与陈伯、张志远推演各种可能出现的局面及应对策略。
私人手机被他调成了静音，扔在办公桌的角落。当他在一次持续了三个小时的会议间隙，疲惫地拿起手机时，才发现上面有十几个林薇薇的未接来电，以及数条语气从担忧到焦急，最后带着明显委屈的短信。
“昊，打你电话没人接，很忙吗？”
“看到新闻了，好像很多人都在骂你……你还好吗？”
“怎么一直不接电话？我很担心你。”
“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
最后一条短信的时间，是半小时前。
陈昊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气，将电话回拨了过去。铃声只响了一下就被迅速接起，仿佛电话那头的人一直守在旁边。
“昊！”林薇薇的声音立刻传来，带着如释重负的急切，但随即又强压下去，变成了小心翼翼的询问，“你……你没事吧？我打了好多电话……”
“我没事，刚才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手机静音了。”陈昊解释道，声音因疲惫而显得有些低沉沙哑。
“哦……很重要啊。”林薇薇的声音低了下去，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然后，她仿佛鼓足了勇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已久的问题：
“昊，新闻上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要……要把奥尼尔交易走？”
陈昊沉默了片刻。他不想欺骗她，但也无法在此刻将复杂的战略和盘托出。
“球队正在评估所有的可能性，为了未来更好的发展。”他选择了一个官方而模糊的说法。
“为了未来？”林薇薇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些，带着难以置信的情绪，“可是奥尼尔是冠军功臣啊！是传奇！那么多球迷都喜欢他！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么做呢？这会伤害多少人的感情啊！”
她的质问，带着校园式的单纯和理想主义，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割在陈昊早已被现实磨砺得坚硬的心上。他理解她的不解，这代表了绝大多数普通球迷的心声。但站在他的位置，他不能，也无法被这种情感绑架。
“薇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陈昊试图解释，但发现词汇如此苍白，“运营一支球队涉及到很多复杂的因素，薪资结构、球员状态、战术适配、长远规划……”
“我不懂那些复杂的东西！”林薇薇打断了他，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长久以来的担忧、委屈、不解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我只知道这样做不对！是不讲情义的！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现在满脑子都是生意、都是数据、都是那些冷冰冰的东西！你变得好陌生！”
陈昊握着电话，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哽咽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无法反驳。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对的。那个在校园里与她相遇、带着重生秘密和对未来既迷茫又憧憬的青年，已经在短短几个月内，被巨大的财富、权力和责任，塑造成了另一个模样——一个必须冷酷、必须算计、必须承受骂名的决策者。
“陈昊，”林薇薇的声音在哭泣中变得微弱而绝望，她问出了那个最终极的问题，那个横亘在两人之间、无法回避的鸿沟：
“我们还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吗？”
电话两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陈昊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无比徒劳。安慰？解释？承诺？他都给不了。他无法让她理解他所处的世界的残酷法则，也无法放弃自己选择的道路，退回到那个单纯简单的世界里去。
他的沉默，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穿了林薇薇最后的希望。
听筒里，传来她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哭泣声，然后，电话被猛地挂断！只剩下急促的忙音，在寂静的书房里空洞地回响。
陈昊缓缓放下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映出他面无表情、却写满疲惫的脸。
裂痕，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扩大，无法弥合。
那一句“我们还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吗？”，如同一道最终的审判，宣告了一段纯真感情的终结。他失去了一个可以分享简单喜悦和烦恼的恋人，或许，也永远告别了那个曾经简单过的自己。
窗外，洛杉矶的黎明即将到来，天际泛起了鱼肚白。但陈昊的心中，却仿佛坠入了最深的寒夜。他亲手推动的时代巨轮，在碾过旧有篮球格局的同时，也无可避免地，碾碎了他重生后第一份、也是最纯粹的一份情感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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