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裂肺的痛！
纪川感觉自己被一座无形的冰山镇压着，每一寸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丝肌肉纤维都被冻结、撕裂。
那不是物理上的重量，而是一种更可怕的、源自规则层面的绝对禁锢。
他连转动眼球都做不到，只能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逆光处那个一步步走近的身影，还有她手中那枚缓缓旋转的、散发着令人绝望波动的灰白色金属圆球。
是罗衍。
但不再是那个带着技术宅好奇心的研究员。此刻的她，眼神冰冷得像淬火的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戴上了一张无形的、精密计算的面具。
\"生命体征扫描：持续衰竭。\"
\"灵能波动等级：极低，濒临枯竭。\"
\"威胁评估：低。建议执行回收程序。\"
她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像是在念诵冰冷的实验数据。
纪川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响，愤怒、不甘、还有对沈青衣下落的极致担忧，像毒火一样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想问，想吼，想挣脱！
但禁锢力场连他声带的细微振动都彻底锁死，所有的情绪，都只能化为瞳孔中剧烈收缩的血丝。
\"情绪波动检测：剧烈。无意义能耗增加300%，\"罗衍微微歪头，智能眼镜镜片上闪过一串数据流。
\"放弃抵抗，纪川先生。或者，我该称呼你——实验体7号？\"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烛龙’计划的一部分。回归，是你唯一且最终的归宿。\"
她抬起手，不再有丝毫犹豫，那枚被称为\"规诫之核\"的金属圆球表面，探出数道灰白色的能量丝线，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射向纪川的四肢和额头，要将他彻底锁死，变成一件温顺的\"物品\"。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逼近，冰冷，粘稠，令人窒息，就在那蕴含着绝对秩序的丝线即将触及皮肤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毫无征兆地爆发！
不是来自纪川残存的力量，而是来自他怀中！那枚紧贴着他胸口、早已黯淡无光、甚至布满裂痕的守心玉玦碎片，以及那个同样濒临破碎的白玉罗盘！
它们仿佛感应到了宿主灵魂最深处那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极致决绝意志！
嗡！！！
两件源自外祖母苏婉君的遗物，在这一刻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为炽烈的光芒！那不是防御，不是安抚，更不是引导。而是一种彻底的、自我献祭式的燃烧！
它们崩解了自身存在的核心符文，将最后残存的所有能量，以一种超越现有灵能理论的方式强行共鸣、叠加！化作一股纯粹到极致的、针对一切外部规则束缚的——否定！
这股力量并未攻击罗衍，也未冲击那枚\"规诫之核\"。
而是全部作用在了纪川自身与那规则力场最为本质、最为细微的连接节点上！
咔嚓！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在纪川的感知中炸响！
罗衍脸上那万年寒冰般的冰冷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难以置信的裂纹！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通过\"规诫之核\"，她清晰地感知到，一股更高阶的、她无法理解的权限和能力，如同降维打击般，强行覆盖并瞬间否决了她所施加的规则禁锢！虽然只有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瞬间！
但对于在绝境中挣扎的纪川来说，这一瞬间，就是用两件至亲遗物最终崩灭换来的、唯一的生机！
\"呃啊啊啊啊——！！\"
禁锢之力稍有松动的刹那，一直被强行压抑在右眼深处的、那属于灵古本源的、冰冷而威严的力量，如同终于找到宣泄口的滔天洪水，伴随着纪川撕心裂肺的咆哮，轰然爆发！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性的波纹，不再是分散的冲击！而是一道高度凝练的、缠绕着实质般毁灭气息的、暗红色的能量光柱！
如同复仇的雷霆，撕裂空气，笔直地、狂暴地轰向罗衍的面门！
与此同时，纪川借着这股巨大的、几乎要撕裂他残破身躯的反冲之力，身体如同出膛的炮弹，猛地向后狠狠撞去！
噗通！
他再次砸进身后那冰冷污浊、散发着恶臭和辐射的废料水流之中，瞬间被黑暗和浑浊吞没！
罗衍虽惊不乱！她的战斗素养极高，左手几乎在暗红光柱出现的瞬间，就在身前划出一连串复杂幽蓝的数据流符文！
一面半透明的、由无数六边形能量模块瞬间拼接而成的菱形光盾凭空闪现！
轰隆！！！！
暗红毁灭光柱结结实实地砸在数据光盾之上！恐怖的爆炸性能量冲击波瞬间炸开！整个管道出口剧烈震动，顶部的碎石和锈蚀金属如同雨点般簌簌落下！浑浊的水面被压出一个巨大的凹陷！
那面坚固的数据光盾表面疯狂闪烁，幽蓝色的光芒明灭不定，蛛网般的裂纹迅速蔓延，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声响，但终究顽强地没有立刻破碎！
能量碰撞的光芒与乱流稍稍散去。
罗衍撤去光芒黯淡、几近破碎的数据光盾，眼前，只剩下翻滚激荡的污浊水花和一圈圈混乱的涟漪。
纪川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
她没有立刻追击，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智能眼镜的镜片上，无数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刷屏，超高精度的能量感应器功率全开，扫描着水下以及周围每一寸空间的能量残留痕迹。
一秒！两秒！三秒！
结果，让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消失了？
纪川所有的能量签名、生命体征信号、甚至物理痕迹…都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抹去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以他那种重伤濒死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做到如此彻底的隐匿！她低头，看向手中光芒已经重新稳定下来、但内部能量储备明显消耗不小的\"规诫之核\"。
又抬眼望向那片逐渐恢复平静、却依旧深不见底的污浊水面。脸上那程序化的冰冷表情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惊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发现了颠覆性定理般的兴奋光芒。
\"竟然…强行突破了‘规则禁锢’…\"
她推了推眼镜，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情绪波动，\"以自我崩解为代价，触发更高阶的权限覆盖…苏婉君…你当年到底在‘源眼’核心留下了什么级别的‘后门’…\"
\"还有那双眼睛…刚才爆发出的能量纯度…已经无限接近…\"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真正感兴趣的、甚至带着一丝灼热期待的弧度。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她没有因为任务目标的暂时逃脱而气急败坏，反而如同是一位科学家，发现了足以颠覆所有现有理论的惊人现象。
\"纪川…‘钥匙’…或许…\"
\"你真的能成为这盘死棋里，最大的那个‘变量’…\"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污浊的水面，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墨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管道口的黑暗中。
只留下一句充满玩味和期待的低语，在空旷的地下空间轻轻回荡。
\"那就尽情挣扎吧…\"
\"让我看看…\"
\"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
冰冷、黑暗、窒息、剧痛。
纪川感觉自己正在不断下沉，沉入一个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尽痛苦的深渊。
左腿的伤口在污水的浸泡下，传来一阵阵钻心的抽痛，灵识因过度透支和两件遗物的最终崩解，如同被彻底撕裂，每一次微弱的意识流动都带来可怕的折磨。肺部火辣辣地疼，冰冷的污水不断试图涌入他的口鼻。
外祖母的玉玦…碎了…
最后的温暖…消失了…
沈青衣…为了救他…生死不知…
所有的依靠，所有的牵挂，仿佛都在这一刻离他远去，巨大的悲恸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
但…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那一刻，吴婆婆那气若游丝却无比清晰的警告，如同最后的闪电，劈开了黑暗\"从现在起…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
是啊…
还能相信谁？
还能依靠谁？
外祖母的布局？沈青衣的牺牲？吴婆婆的提示？最终，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自己去面对！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力量，从他心口那融入血脉的守护之力中涌出，强行拉住了他下滑的意识。
不能死！
至少…不能现在就死！
纪川猛地睁开眼，拼命划动手臂，对抗着下沉的力道，求生的本能压榨着这具破败身体里最后的力量。
必须离开这里，罗衍随时可能追来！他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凭借着右眼那几乎熄灭的微弱感知，辨认着方向，拼命向着水流更深处、更黑暗、更难以追踪的方向潜去。
脑中，那份由血与泪唤醒的、通往漠北的地图，如同唯一的灯塔，在无边的黑暗绝望中，指引着他最后的方向。
向北！去悬镜城！找到真相！然后…
毁灭该毁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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