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枚印记在眉心落定的瞬间,殷星脚下的第九峰山体发出了低沉的轰鸣。那轰鸣不是来自物质层面,而是源于秘境最本源的法则共振。山体表面,那些原本变幻不定的道韵纹路开始有序排列,组合成一条笔直通往峰顶的黄金阶梯。
阶梯的尽头,那座被九色光球笼罩的宫殿,第一次清晰地展露全貌。
宫殿没有墙壁,只有九根通天彻地的巨柱。巨柱分别呈现出九种不同的颜色与质感,对应着九座证道之峰的道韵。宫殿穹顶是流动的混沌星云,星云中央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不断变幻形态的光核——那光核散发出的气息,与殷星体内的开天印记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纯粹。
鸿蒙核心。
也是“至高之证”考验的具现化。
殷星踏上黄金阶梯。
一步踏出,脚下阶梯亮起一圈金色涟漪。涟漪扩散,扫过他的身体,将他体内所有力量、所有法则、所有印记的运行状态,尽数“读取”、“记录”。
这是验证,验证攀登者是否有资格接受最终考验。
殷星稳步向上。
当他踏上第九十九级阶梯时,整个秘境的天穹,骤然暗了下来。
不是黑暗降临,而是所有光线、所有色彩、所有正在发生的变化,都在这一刻凝固、静止。就连那些正在外围疗伤或对峙的诸圣与其他竞争者,也如同被琥珀封存的虫子,保持着上一刻的动作与表情,凝固在时空中。
唯有殷星,以及阶梯尽头宫殿中的鸿蒙核心,还能“动”。
一个宏大、漠然、不蕴含任何情感的声音,直接在殷星的道基深处响起:
“阐述你的道。”
“何谓至高?”
“何以统御万界?”
“何以定义规则?”
“何以……超越这无尽轮回的战场,超越这注定消亡的宿命?”
四个问题,每一个都直指终极。
伴随着问题的,是四重无形无质、却足以碾碎大道级存在的法则冲击。
第一重冲击,名为“存在之问”。
殷星感到自己的“存在”概念开始动摇,就像有无数只手在同时拉扯他的灵魂,要将他拆解成最基础的生命粒子,然后质问每一个粒子:“你为何存在?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殷星稳住身形,眼中紫金光芒流转。
“我存在,因为我选择存在。”他的声音在凝固的时空中回荡,“意义不是被赋予的,是每一个存在者,在抗争、在创造、在守护的过程中,自行书写的。”
“我守护洪荒,延续文明,并非因为它天生该被守护,而是因为我与我的同胞,用血与火证明了——我们值得延续下去。”
话音落下,第一重法则冲击瓦解。
第二重冲击接踵而至,名为“秩序之问”。
周围凝固的时空中,浮现出无数个虚幻的世界泡影。每一个世界都运行着截然不同的法则体系——有的世界火焰冰冷,有的世界重力向上,有的世界时间倒流,有的世界因果错乱……
混乱的法则潮汐向殷星涌来,要将他自身的“秩序”彻底打乱、同化。
殷星展开核心大道领域,紫金道韵化作一张覆盖周身十丈的法则网格。
“秩序不是僵化的铁律,是动态的平衡。”他沉声道,“我的秩序,能包容火焰的炽热,也能定义冰寒的凛冽;能承载正向的时间,也能理解逆向的因果。”
“统御万道,不是让万道变成同一个模样,而是让它们在‘共存共荣’的框架下,各司其职,各行其路。”
紫金网格扩张,将那些混乱的法则潮汐一一捕获、解析、重新定义后纳入体系。第二重冲击,化解。
第三重冲击,名为“虚无之问”。
那股被殷星初步融合的虚无意念,此刻从鸿蒙核心中被重新引出、放大。比之前墟之化身所施展的,更加纯粹、更加根本。
“一切终将归于虚无,你的守护终成空,你的延续终会断,你的秩序终将崩坏……那么,你此刻的一切挣扎,有何意义?”
这一次,没有具体的攻击,只有纯粹的“理念拷问”。
殷星沉默了数息。
然后,他抬起手,掌心浮现那枚半紫金半漆黑的虚无印记。
“你说得对,一切可能终将消亡。”殷星的声音很平静,“但正因为知道终将消亡,‘存在’本身才显得如此珍贵,如此璀璨。”
“我的道,不是否认消亡,不是抗拒虚无。”
“我的道,是在明知终局的前提下,依然选择燃烧,选择绽放,选择在有限的时间里,创造出足以照亮永恒黑暗的‘光’。”
“即使这光终将熄灭,但‘它曾经亮过’这件事本身——就是意义。”
虚无印记旋转,将那股被引出的虚无意念反向吸收、炼化,化作紫金道果上一道更加深邃的黑色纹路。
第三重冲击,不仅被化解,更被转化为殷星自身大道的一部分。
第四重,也是最后一重冲击,降临。
没有名称,没有形态。
殷星只感到自己的一切——记忆、情感、力量、道果、乃至构成他存在的每一个最微小的概念单元——都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摊开”,像一本被翻到最后一页的书,接受着来自鸿蒙本源的最终审阅。
审阅的焦点,集中在他体内那些正在剧烈跳动的、连接着三千“他我”的因果线。
鸿蒙核心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罕见的、近似“疑惑”的波动:
“你竟敢……主动牵引所有‘可能性自我’回归?”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殷星昂首,望向宫殿中央那枚光核。
“我知道。”
“这意味着,我将承担三千个不同‘我’的所有记忆、所有力量、所有因果、所有遗憾、所有可能。”
“这意味着,我将不再仅仅是‘殷星’,而是所有可能性道路的‘集合体’。”
“但这也意味着——”他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我将拥有超越一切单一可能性的‘完整’,我将补全所有道路的‘缺憾’,我将以最圆满、最完满的姿态,去承载‘至高’之名!”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体内那三千条因果线,同时绷紧到极限。
然后,断裂。
不是真正的断裂,是“牵引”的完成。
三千个分散在诸天万界、不同时间线、不同世界泡中的“他我”,在这一刻,同时被一股源自鸿蒙秘境、经由殷星本体中转的庞大引力捕捉、拖拽,跨越无尽时空屏障,朝着此地汇聚而来!
第一道流光,从秘境虚空中破出。
那是一团燃烧着科技火焰的灵魂核心,内部倒映着星际战舰爆炸的余晖——那是名为“谢辰”的指挥官化身,他所在的世界刚刚在战争中走向终末。
流光没入殷星眉心。
庞大的记忆洪流冲刷而来——冰冷的金属战舰、牺牲的战友、破碎的星辰、最后那一声“为了人类延续”的呐喊……
殷星身体一震,体表浮现出细密的金属纹路,但转瞬就被紫金道韵覆盖、同化。
第二道、第三道、第一百道……
越来越多的流光从虚空裂缝中涌出。
有驾驭飞剑的修仙者,有吟唱禁咒的魔法师,有操控机甲的改造人,有统御虫群的母皇,有化身星辰的古老意识,有沉沦深渊的堕落神只……
三千化身,三千道路,三千种截然不同的人生与力量体系。
此刻,全部汇聚于殷星一身!
他的躯体开始膨胀,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种不同法则的光斑。左眼倒映着星辰生灭,右眼流淌着时光长河,左手缠绕着元素风暴,右手弥漫着死亡黑雾。背后时而展开金属羽翼,时而浮现灵气光环,时而又伸出狰狞的虫族节肢……
三千化身的力量与记忆在体内疯狂冲突、碰撞,要将他的存在彻底撕裂、分解。
殷星咬紧牙关,七窍开始渗出紫金色的道血。
但他没有停止。
“洪荒——助我!”
一声低吼,穿透凝固的时空,传入洪荒众生的意识深处。
秘境之外,洪荒大陆的本源海轰然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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