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虺之渊”受创退去,越州港口的混乱渐渐平息。海风依旧带着腥咸,却少了那份令人窒息的死寂。劫后余生的渔民们围着张胥与苏娘子,感激涕零,更有不少人对着那尊被龙渊剑气噼裂的邪异神像唾骂不已。
张胥与苏娘子却无暇享受这份感激,方才那怪物突然的自乱阵脚与深海处传来的微妙干扰,令他们心头疑云密布。
“方才那波动……”张胥沉吟道,龙渊剑意细细回味,“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干扰,甚至可说是‘提醒’或‘制衡’,其力阴柔却坚韧,源自极深的海底。”
苏娘子指尖拂过焦尾琴弦,感受着那残留的韵律:“确非邪气,倒似……某种古老水灵之力,对这‘万虺之渊’极为厌恶。”她目光扫过狼藉的海面,“那吹号角的斗笠人,以及这暗中相助之力,这东南之水,比想象更深。”
两人决定暂留越州,一方面安抚百姓,清除邪神信仰余毒,另一方面则暗中探查那“万虺之渊”的踪迹与深海之秘。
期间,张胥以龙渊净化之力,涤荡港口残留的邪气,救治被邪气侵体的渔民。苏娘子则以焦尾琴音安抚受惊的孩童与百姓,那清越而带着温暖力量的琴声,渐渐驱散了人们心中的恐惧,也让“焦尾仙音”的美名在沿海一带悄然传开。
这一日,苏娘子于海边礁石上抚琴,琴声随海风远扬,既是修炼,亦是试探。张胥则隐于一旁,神识与龙渊剑合一,细细感知着海洋深处的每一丝动静。
琴音袅袅,如泣如诉,似在询问,似在呼唤。
忽然,焦尾琴微微一颤,琴音中出现了一丝不和谐的杂音,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干扰。苏娘子眸光一凝,琴音陡然变得铿锵,如同金玉交击,将那干扰之力逼退。
几乎同时,张胥勐地睁开眼,望向远处海面:“来了!”
只见海天相接之处,一道细微的水线疾驰而来,速度快得惊人!临近岸边,那水线勐地跃出水面,竟是一条通体蔚蓝、鳞片闪烁着珍珠光泽、额生独角、目含灵光的奇异海豚!
那海豚跃至半空,竟口吐人言,声音空灵焦急:“琴师!剑仙!快走!它们要用‘血潮’污你琴心剑魄!”
话音未落,远处海面骤然变色!原本蔚蓝的海水瞬间变得赤红如血,带着浓烈的腥臭与怨毒气息,如同巨大的血潮,铺天盖地般向海岸涌来!血潮之中,隐约可见无数痛苦扭曲的人脸与海兽魂魄在挣扎嘶嚎!
那蓝色海豚惊叫一声,瞬间钻回水中消失不见。
“血潮?以万千生灵精魂怨念炼制的邪法!”张胥面色凝重,龙渊剑湛蓝光华大盛,化作光幕护住身前海域,“苏大家,此物最损灵性,小心!”
苏娘子冷哼一声,非但不退,反而将焦尾琴置于膝上,十指如飞,琴音陡然变得高亢激昂,如凤鸣九天,穿云裂石!冰弦剑意与焦尾琴韵完美融合,清冷孤高之中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
“焦尾清音,破邪显正!”
道道赤白色的音波如同实质的火焰凤凰,从琴弦上飞射而出,主动冲入那汹涌而来的血潮之中!
嗤嗤嗤——!
音波与血潮接触,发出如同冷水滴入热油般的剧烈声响!那怨毒的血色竟被音波凤凰不断蒸发净化!凤凰所过之处,血潮退散,那些痛苦魂魄仿佛得到解脱,发出无声的感谢,渐渐消散。
然而血潮仿佛无穷无尽,不断从深海涌出,更多的血色怪物从中凝聚成形,扑杀过来!
张胥龙渊剑划出巨大圆弧,湛蓝剑光如同堤坝,死死挡住血潮的主体,净化之力不断消磨着其中的怨念。但血潮之力阴毒绵长,龙渊剑气竟也被缓缓侵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找到源头!”张胥沉声道。
就在这时,那条蓝色海豚再次冒险出现,在不远处焦急地跳跃着,独角上射出一道微光,指向血潮涌来的某个特定方向!
张胥与苏娘子对视一眼,瞬间明了!
“苏大家,为我护法!”张胥大喝一声,龙渊剑勐地插入脚下礁石!湛蓝光华以他为中心爆发,暂时撑开一片净土,抵挡住血潮冲击!
苏娘子琴音再变,化作《十面埋伏》,金戈铁马之声化作无数音刃壁垒,护住张胥周身!
张胥闭目凝神,全部心神循着龙渊剑意与那海豚指引的方向,勐地向深海探去!
神识穿越污浊的血潮,不断下潜,下潜……终于,在极深的海沟之中,他“看”到了!那是一片巨大的、由惨白珊瑚骨骼搭建而成的诡异祭坛!祭坛上,数个幽焰卫邪萨满正围绕着一颗不断搏动的、巨大的暗红色心脏状物体做法,那滔天血潮正是从这颗“心脏”中涌出!
而在祭坛后方,那受损的“万虺之渊”正静静悬浮,不断吸收着血潮带来的力量,修补自身的损伤,其核心的黑暗漩涡似乎比之前更加凝练了一分!
“找到你了!”张胥神识勐地收回,睁开眼,精光四射,“苏大家,邪源在海沟祭坛!必须毁掉那颗‘血核’!”
然而,那祭坛深处海沟,有“万虺之渊”守护,更有无数血潮怪物,如何能轻易突破?
就在两人思索对策之际,那条蓝色海豚再次出现,它似乎下定了决心,勐地用独角撞击了一下海面,发出一种奇特的超声波。
片刻之后,深海之中,亮起了无数双温和而灵动的眼睛!大大小小的海豚、通灵性的巨龟、甚至几条美丽而强大的鲛人,缓缓浮出水面,它们环绕在蓝色海豚周围,目光坚定地看向张胥和苏娘子。
蓝色海豚再次口吐人言,声音带着决绝:“我们……帮你们……引开它们……你们……去毁掉……那颗坏心……”
“你们……”苏娘子眸光微动,这些海洋生灵显然是要用自己作为诱饵!
没有时间犹豫。张胥重重点头:“多谢!此间若了,必不负诸位今日之义!”
蓝色海豚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叫,带着那群海洋生灵,义无反顾地冲向了血潮最汹涌的方向!它们灵活地穿梭,故意激起巨大的水花,吸引着血潮怪物和那“万虺之渊”的注意!
果然,血潮的攻势微微一滞,大部分怪物都被那群勇敢的生灵引开!
“就是现在!”张胥与苏娘子身剑合一,化作一蓝一白两道惊鸿,沿着海豚用生命开辟出的短暂通道,直冲海沟祭坛!
龙渊开路,焦尾断后!两人以最快的速度突破重重阻碍,终于杀到了那诡异祭坛之前!
“阻止他们!”祭坛上的邪萨满惊怒交加,疯狂催动血核,更加浓郁的血浪扑来!
“焦尾——绝响!”
苏娘子勐地拨动所有琴弦,焦尾琴发出前所未有的一声悲怆激昂的绝唱!音波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赤白光束,瞬间洞穿了血浪,狠狠轰击在祭坛的防护法阵上!
卡察!法阵剧烈摇晃,出现裂痕!
“龙渊——净世!”
张胥紧随其后,龙渊剑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湛蓝光柱,携带着净化万邪的无上意志,顺着那裂痕,精准无比地斩在了那颗搏动的暗红血核之上!
噗嗤——!
血核勐地一颤,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啸,轰然炸裂!无数怨魂得以解脱,化为缕缕青烟消散。滔天血潮如同失去源头,迅速退去,还原为清澈海水。
祭坛上的邪萨满遭到反噬,纷纷吐血倒地。
那“万虺之渊”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孝,却见大势已去,勐地卷起那些邪萨满,再次沉入深海逃遁。
海面迅速恢复平静。阳光洒落,映照着劫后余生的海洋。那条蓝色海豚带着伤痕累累的伙伴们重新浮出水面,发出欢快的鸣叫。
张胥与苏娘子踏浪而立,看着这群善良勇敢的生灵,心中感慨万千。
东南之局,暂得缓解。然“万虺之渊”再次遁走,隐患未除。而那隐藏在更深处的、与幽焰卫似乎并非完全一路的“海神娘娘”的线索,以及这些通灵海兽的存在,都预示着这片蔚蓝之下,还隐藏着更多未知的故事。
暗潮虽暂平,更大的波澜,或许仍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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