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谷中的杀戮气息，被凛冽的风雪逐渐覆盖、抹平。残存的埋伏者早已拖着伤残之躯，如同丧家之犬般逃入茫茫雪山深处，不敢回头。冰冷的寂静重新笼罩了这片纯白之地，唯有风刮过冰棱的尖锐呜咽，以及……两人交融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那个倾注了所有情感与确认的吻，终于缓缓分开。
欧阳克依旧紧紧抱着她，仿佛一松手，怀中的温暖与真实便会化为泡影。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轻蹭着她微凉细腻的肌肤，感受着她清浅的呼吸拂过自己的唇瓣，带着一丝冰雪消融后的湿润气息。方才激吻的余韵如同电流，依旧在他四肢百骸间窜动，让他浑身都有些发软，心口却饱胀着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安宁。
“还疼吗？”她忽然轻声问，指尖小心翼翼地抚过他之前因强提内力而略显苍白的唇角。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初醒般的、微哑的柔软，与平日里的清冷截然不同。
欧阳克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胸口因内力反噬传来的隐痛，以及强行催谷后经脉的酸涩。但他只是摇了摇头，将她搂得更紧，声音闷在她带着冷香的发间：“不疼。”有你在此，世间万般苦楚，皆可作甜。
她却没有轻易相信。她微微挣开他的怀抱，浅色的眸子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然后拉起他的手：“跟我来。”
她的手依旧微凉，力道却不容拒绝。欧阳克任由她牵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她身后，踩过破碎的冰凌和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渍，走向雪谷深处。
绕过几处巨大的冰蚀岩柱，眼前豁然开朗。一处不大的温泉蒸腾着袅袅白雾，在一片冰天雪地中显得格外珍贵。泉水呈现出一种罕见的乳白色，散发着淡淡的硫磺气息和一种……更加纯净的灵气。
她拉着他，直接步入温泉之中。
温热的泉水瞬间包裹了冰冷的身体，驱散了深入骨髓的寒意。欧阳克舒服地喟叹一声，靠坐在池边光滑的岩石上。泉水似乎有奇效，浸入其中，胸口那点郁结的闷痛和经脉的酸涩，竟真的在缓缓消融。
她也滑入水中，素白的衣裙遇水，紧紧贴服在身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玲珑曲线。她没有在意，只是游近他，在他面前停下，赤足轻轻踩在池底温润的卵石上，水面刚好没过她纤细的腰肢。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冰雪般的容颜，却让那双浅色的眸子显得更加深邃，仿佛蕴藏着两汪神秘的寒潭，此刻正清晰地倒映着他有些怔忪的脸。
“闭上眼睛。”她命令道，语气恢复了少许平时的平淡，却因这水汽朦胧的环境，无端染上了几分暧昧。
欧阳克依言闭上眼。他能感受到她靠近的气息，感受到她微凉的手指，轻轻按上了他的太阳穴，然后缓缓下移，拂过他紧绷的眉心，沿着挺直的鼻梁，最终停留在他的唇上，极轻地摩挲了一下。
他的呼吸骤然一滞，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
随即，他感觉到她的气息更加靠近，带着泉水的湿暖和她身上独有的清冽，笼罩了他。一个比方才更加温柔、更加细致的吻，落了下来。
这个吻，不再带着确认的急切和宣泄的狂热，而是充满了探索的意味。她的唇瓣依旧微凉，却像是最柔软的花瓣，带着泉水的润泽，生涩而虔诚地描摹着他的唇形，偶尔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舔舐过他下唇之前因紧张而自己咬出的细微伤痕，带来一阵微痒的战栗。
欧阳克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腔。他强迫自己忍耐着，没有主动索取，只是微微仰起头，承受着她这笨拙却足以让他焚身的热忱。他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抓住了池底光滑的卵石，指节因极度克制而泛白。
她的吻渐渐向下，如同轻盈的蝶，掠过他的下颌，落在他线条优美的脖颈上，感受着他皮肤下奔流的、滚烫的血液。她的指尖，也不知何时解开了他早已湿透的外袍系带，微凉的掌心，隔着同样湿透的里衣，贴上了他温热的胸膛，感受着那里面如同擂鼓般剧烈的心跳。
“这里，”她的唇贴在他的心口，声音被他的心跳震得有些模糊，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直抵他灵魂深处，“跳得很快。”
欧阳克猛地睁开眼，眼底已是一片压抑的猩红。他再也无法忍耐，一把扣住她在他胸前作乱的手，另一只手揽住她湿漉漉的腰肢，将两人之间最后一丝距离也彻底消除。
温热的泉水因他们突然的动作而荡漾起层层涟漪。
他低头，寻找到她那两片依旧带着泉水清甜、却已然被他染上温度的唇，狠狠地、带着一丝惩罚意味地吻了下去。不再是温柔的承受，而是强势的、不容置疑的掠夺与占有。他撬开她的牙关，纠缠住她依旧有些闪躲的舌尖，吮吸、舔舐，将她所有生涩的呜咽和细微的颤抖都吞入口中，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拆吃入腹，融入自己的骨血。
水汽氤氲，模糊了紧紧相拥、激烈拥吻的两人。乳白色的泉水温柔地包裹着他们，涤荡着方才杀戮带来的血腥气，也催化着情动时刻意迷离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欧阳克感觉到怀中的人儿身体微微发软，几乎完全依靠他的支撑才不至于滑入水中，他才勉强克制住几乎要失控的欲望，结束了这个几乎令人窒息的深吻。
他依旧紧紧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同样急促起伏的胸膛上。两人都在喘息，湿透的衣物紧贴在一起，传递着彼此灼人的体温。
他低下头，看着她被吻得红肿水润的唇瓣，看着她氤氲着迷离水汽、眼尾甚至泛起一丝动人绯红的眼眸，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现在……还觉得我只是‘皮相尚可’吗？”
她仰着头，浅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着他情动而隐忍的脸，听着他带着促狭和无比认真的问话，竟微微弯起了唇角。那是一个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笑容，如同冰原上骤然绽放的雪莲，纯净而惊艳。
她抬起湿漉漉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将自己更紧地贴向他，在他耳边，用气声轻轻吐露：
“我的。”
顿了顿，她补充道，带着一丝学自他的、却更加直白霸道的占有：
“最好看的。”
欧阳克浑身一震，随即，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烟花在脑海中轰然炸开！他猛地将她从水中抱起，让她坐在池边，自己则站在水中，仰头看着她水汽淋漓、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泉水顺着她湿透的墨发、白皙的脖颈滑落，没入衣襟。他伸出手，颤抖着，极其珍重地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擦过她微肿的唇瓣，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近乎虔诚的痴迷与爱恋。
“对，你的。”他哑声回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尖上滚过，“永远都是。”
温泉蒸腾，雪谷无声。
所有的伤痛、疲惫、对前路的迷茫，在这一刻，都被这冰雪灵泉见证的深情与亲密彻底抚平、驱散。
情定于此，心有所归。
而在遥远雪线之上，一道几乎与冰雪融为一体的灰色身影，正用一双阴鸷冰冷的眼睛，透过呼啸的风雪，遥遥望着谷中那模糊的、蒸腾着暖意的温泉方向，指间一枚传讯的骨笛，被捏得咯吱作响。
短暂的宁静，或许只是更大风暴来临前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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