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轩的话,让演播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喜悦和激动,从那一百张脸上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不解,和一丝隐隐的不安。
学员兵?
地狱集训?
淘汰制?
这些冰冷的词汇,与他们刚刚获得的“英雄”称号,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
“解散”的命令下达后,李浩轩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留下了一百个面面相觑、心思各异的学员。
“搞什么啊?我们是去学技术的,又不是去当兵!”人群中,一个来自某大型国企、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技术员,忍不住低声抱怨起来。
“就是啊,都选上了还要搞什么训练?这不是折腾人吗?”
然而,抱怨声很快就稀疏了下去。因为他们看到,作为第一名的王磊,脸上没有任何不满。他只是默默地握紧了拳头,眼神里,反而燃起了一股更盛的斗志。
赵铁柱咧了咧嘴,拍了拍身边一个垂头丧气的同伴:“俺觉得李领导说得对!俺们这群人,就是一群野马,不拿鞭子抽一抽,拢不到一块去!到了外国,丢的可是国家的脸!”
他的话,让不少人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一辆挂着军牌的绿色大巴,准时停在了省招待所的门口。
一百名学员,在家人的陪送下,陆续到来。气氛与昨日的庆祝截然不同,充满了离别的嘱托和对未知的忧虑。
“儿子,到了部队要好好照顾自己,别逞强。”
“当家的,这一个月的工资可就没了,你可得坚持住啊!”
王磊没有家人来送,他独自一人,背着一个简单的帆布包,第一个登上了大巴。他选择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静静地看着窗外,目光沉静。
大巴车缓缓启动,驶向了地图上都没有明确标注的西郊军区。
车窗外的景色,从繁华的城市,逐渐变成了荒凉的郊野。道路两旁的白杨树笔直地向后退去,气氛愈发肃杀。
当大巴车驶入那扇挂着军徽的厚重铁门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营区里,没有欢迎的横幅,没有热情的笑脸。只有一排排整齐的营房,和训练场上正在进行格斗训练的士兵们那震天的呐喊声。
车门打开,一股冰冷的空气夹杂着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两个荷枪实弹的士兵,面无表情地站在车门口。
“全体下车!动作快!”
在不容置疑的命令声中,一百名学员慌慌张张地拿着自己的行李,在训练场上集合。
李浩轩,已经站在了那里。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如铁塔般矗立的男人。那人大概三十多岁,身材高大魁梧,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黝黑而棱角分明,一道浅浅的疤痕从他的眉角划过,让他的眼神显得愈发凶悍。
“介绍一下。”李浩轩的声音,比这清晨的空气还要冷,“这位是你们未来一个月的总教官,贺峰。你们可以叫他贺教官,也可以在背后,叫他‘黑面神’。”
贺峰上前一步,那双锐利的眼睛,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被他看到的人,都感觉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从现在开始,你们的身份,是学员兵。”贺峰的声音,沙哑而有力,如同砂纸在摩擦,“在这里,没有工人,没有干部,没有全省第一!只有服从!绝对的服从!”
他指了指众人脚下的行李。
“你们带来的所有东西,都是垃圾!现在,把你们身上所有的个人物品,包括手表、钱包、零食,全部扔进这个筐里!”
一个大筐被抬了上来。
众人一阵骚动。
“凭什么啊?我这表是进口的!”一个学员忍不住叫道。
贺峰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
“你有意见?”
“我……”那个学员还想争辩。
“很好!”贺峰冷笑一声,让人不寒而栗,“所有人注意!因为他,你们的第一个训练项目,正式开始!”
他指着训练场尽头的一座小山坡。
“目标,山顶!最后到达的十个人,取消今天的午饭!现在,出发!”
命令来得猝不及防!
一百个人都懵了。他们还穿着自己的衣服,脚上是五花八门的皮鞋、布鞋,身上还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还愣着干什么?跑!”贺峰发出一声爆喝。
众人如梦初醒,乱糟糟地向前冲去。
这哪里是跑步,这简直是一场狼狈的逃难!
有人跑了两步,皮鞋就掉了。有人背上的包裹散开,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抱怨声,叫骂声,此起彼伏。
王磊没有抱怨。他第一时间扔掉了自己那个唯一的帆布包,只穿着一身轻便的工装,拔腿就跑。他知道,反抗和质疑,在这里是最愚蠢的行为。
赵铁柱紧随其后,他虽然也觉得憋屈,但常年的农活让他有着一股子蛮劲。
队伍很快就拉开了差距。
那些平日里坐办公室的,或是年纪稍大的,很快就气喘吁吁,落在了后面。而像王磊和赵铁柱这样常年从事体力劳动的,则冲在了前面。
女学员周敏,跑得异常艰难。她脸色苍白,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但她咬着牙,一声不吭,即使速度越来越慢,也没有停下。
李浩轩和贺峰,就站在起点,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第一个就给他们来个下马威,会不会太狠了?”贺峰开口道。
“不狠,记不住。”李浩轩平静地回答,“我要的,是能去德国打硬仗的战士,不是去旅游的观光团。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扔掉所有的身份和骄傲,变成一块可以被塑造成任何形状的铁。你的任务,就是把他们砸碎,再重新锻造。”
半个小时后,第一个人冲上了山顶。
是王磊。
他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湿透了衣背。
陆陆续续地,有人到达了终点。赵铁柱第五个到达,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肺部火辣辣的。
而此时,山脚下,还有十几个人在挣扎。
那个最先提出异议的学员,因为舍不得他那块昂贵的进口手表,跑得瞻前顾后,此刻正瘫在半山腰,再也爬不起来了。
贺峰开着一辆军用吉普,直接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报告……报告教官……我……我不行了……”
“不行了?”贺峰从车上跳下来,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就滚蛋。这里不收废物。”
他对着对讲机喊道:“警卫班,把这个人,还有山下那几个爬不动的,直接送出军营。通知候补名单上的人,来报到。”
冷酷,无情。
这一幕,让所有到达山顶的人,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李浩轩说的是真的!
这里,真的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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