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魂司工厂外的空地上。
秦风感觉自己的魂体正在进行一场高频振动。
黑木的出现，像一记重锤，把他精心准备的卧底计划砸得稀巴烂。
秦风恨不得当场给自己贴张隐身符，和这位官方卧底保持八百米的安全距离。
（算了算了，只要我演得够投入，他就是我最熟悉的陌生鬼。）
（咱们各演各的，互不干扰，争取早日下班，共创和谐职场。）
就在秦风疯狂进行心理建设时，前方负责筛选的监工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
“下一组！动作快点！磨磨蹭蹭的，都想当耗材是不是！”
秦风探头望去，只见长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水晶球。
监工指着水晶球，面无表情地讲解规则：
“手放上去，测试魂力强度与纯度。不合格的，自己滚蛋，别浪费大家时间。”
面试开始。
秦风看着排在前面的几个倒霉鬼把手放上去，水晶球要么亮起一团浑浊不堪的灰色光芒，要么就是五颜六色跟劣质霓虹灯似的杂色光。
“魂体驳杂，残次品！下一个！”
“魂力虚浮，废料！滚！”
那些被淘汰的鬼魂，连句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无一例外地被两旁的傀儡守卫像丢垃圾一样叉了出去。
现场鬼哭狼嚎，堪比大型失业青年再教育中心。
很快，轮到了黑木。
他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将手掌按在水晶球上。
“嗡——”
水晶球猛地一颤，瞬间爆发出刺目至极的血红色光芒，那光芒浓郁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充满了狂暴与杀伐的气息。
“哦？”
监工那张死人脸上，第一次有了变化。
他眼前一亮，仔细打量了一下黑木，飞快地在手中的册子上记录。
“狂魂，煞气凝实，体格不错，是个当苦力打手的好料子！通过！”
黑木收回手，面不改色地走向下一关。
秦风看得心里直打鼓。
（好家伙！不愧是地府精英，连面试都这么卷！这数据，放网游里就是满级大号来新手村屠杀啊！）
但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黑木的魂力是狂暴的血红色，那他呢？
他可是个活人。
魂体精纯无比，阳气未散，这手一摸上去，水晶球怕不是要当场爆出一阵“功德金光”，自带bGm那种。
那还卧底个屁，怕是墨鸦那变态都要亲自出来，把他当唐僧肉切片研究了。
“下一个！就你，那个瘦得跟竹竿一样的，看什么看，快点，不想干就滚蛋！”
监工的目光落在了秦风身上。
“来……来了，大人。”
秦风立刻开启了影帝模式。
他哆哆嗦嗦地蹭到桌前，伸出了颤抖的手。
（稳住！稳住！几百亿冥宝的装备不是白买的！钞能力，给我顶住啊！）
在手掌触碰到水晶球的一瞬间，秦风急中生智，一心二用。
他一边全力催动脸上的千幻面具，将自己活人魂魄的气息，死死压制住，模拟成最普通、最常见的那种怨魂气息。
另一边，他悄悄分出一丝魂力，小心翼翼地从周围环境中，牵引来一缕驳杂的阴气，悄无声息地注入水晶球中。
这是个技术活，比他在警局对着ppt胡说八道还考验操作。
水晶球挣扎了一下，似乎在嫌弃这注入的能量品质太差。
最终，它还是不情不愿地亮了起来。
一抹极其微弱的惨白色光芒，在水晶球中央亮起，光芒黯淡，宛如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监工皱起了眉头，凑近了仔细看，随即鄙夷地瞥了秦风一眼，语气充满了嫌弃。
“啧，战五渣中的战五渣，魂力弱得跟刚死的一样，风一吹就得散。”
他撇了撇嘴，又看了一眼水晶球内部，那虽然微弱，但还算干净的白色，最终还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算了，魂体还算干净，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执念，勉强算个合格的‘耗材’。滚到下一关去！”
“谢……谢谢大人！”
秦风立刻挤出感激涕零的表情，点头哈腰地溜了过去。
他低着头，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呼……好险！多亏了老子这几百亿冥宝买来的高科技！钞能力万岁！）
（不过这孙子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看我就像在看一根勉强合格的螺丝钉，还是最细最不耐操的那种？太伤鬼自尊了！）
……
第二关面试区，气氛更加压抑。
一个留着八字胡、长着一双山羊眼的中年鬼。
他胸前的牌子上写着——生产部，刘管事。
刘管事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开口，提出的问题却让所有应聘者都愣住了。
“都听好了。在生产线上，如果你身边的一个同伴，不小心被机器卡住了，眼看就要魂飞魄散。”
“而救他，会导致整条生产线停摆半个时辰，影响当天的KpI。你，会怎么做？”
一个看起来颇有正义感的鬼魂立刻抢答：
“那还用说！当然是救同伴啊！KpI可以再挣，同伴的命只有一条啊！”
他话音未落，就被两个傀儡守卫架着胳膊，直接丢了出去。
刘管事冷笑一声，满脸不屑：“愚蠢的善心，只会拖累集体！铸魂司不需要你这种废物！下一个！”
全场噤若寒蝉。
轮到黑木。
他的回答言简意赅，没有一丝多余的温度。
“无视他，保证生产效率。他的牺牲，是集体的损失。我会连同他的那份，一起努力工作，加倍完成KpI，弥补这份损失。”
“好！”刘管事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出一丝赞许，“有觉悟，是个干实事的，通过。”
终于，轮到了秦风。
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二十五年社畜生涯中，积累的所有“智慧”，全部灌注到了“王二狗”这个角色之中。
他弓着腰，脸上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结结巴巴地回答：
“报……报告刘管事大人！我……我……”
他似乎紧张到说不出话，但就在刘管事快要不耐烦的时候。
秦风猛地抬起头，眼神中迸发出一种异样的光彩。
“我不但不会救他！我甚至还会第一时间冲上去，把他往机器里踹得更深一点！”
“然后，立刻检查机器的运转情况，确保他没有因为死得不干脆，影响到生产线的流畅运转！”
此言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应聘者都用一种看魔鬼的眼神看着秦风。
连前方已经通过的黑木，都忍不住回过头，那张面瘫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用一种看珍稀保护物种的眼神，深深地瞥了他一眼。
刘管事也被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给干懵了。
秦风见状，知道火候还不够，连忙趁热打铁，将无耻进行到底。
“之后，我会立刻回到工位，通宵达旦，加班加点，写一份至少三千字的事故报告！”
“深刻剖析该员工是如何因为个人操作不当、安全意识淡薄，给集体带来了巨大的名誉和财产损失！”
“并提出整改意见，建议全体员工引以为戒！杜绝此类低效率、影响KpI的恶性事件再次发生！我要让他的死，变得有价值！变得有意义！”
一番话说完，秦风声情并茂，甚至还挤出了几滴悔恨的泪水，仿佛在为自己不能更早地发现那位“问题员工”而感到痛心疾首。
“噗——哈哈哈哈！”
寂静被一阵狂笑打破。
刘管事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拍大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秦风狂笑不止，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人才啊！你他妈真是个旷古烁今的人才啊！”
刘管事走到秦风面前，绕着他转了两圈，啧啧称奇。
“够无耻！够冷血！还他妈会写报告甩锅！我喜欢！太他妈喜欢了！”
“你！叫王二狗是吧？你被录取了！以后就不用去生产线了，直接跟着我干！“
秦风心中警铃大作，疯狂咆哮。
（我操！演过头了！用力过猛了啊！我本来只想混个脸熟，安安静静当个流水线工人，怎么直接快进到当狗腿子了？！）
（还有黑木那是什么眼神？是鄙视吗？不，不可能！那一定是敬佩！对，没错，他一定是在敬佩我这清奇的脑回路和无与伦比的职场生存智慧！一定是这样！）
尽管内心万马奔腾，秦风的脸上却立刻挤出了一副受宠若惊、喜极而泣的狂喜表情，对着刘管事连连作揖，声音都哽咽了。
“谢……谢谢刘管事赏识！我王二狗，以后就是您的人了！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撵鸡，我绝不抓狗！”
就这样，在无数应聘者或震惊、或嫉妒、或鄙夷的目光中。
秦风和黑木，一个靠着货真价实的实力，一个靠着“货真价实”的实力，双双被录取，成功在这座魔窟里，拿到了宝贵的offer。
面试结束，大部分通过考核的新员工，包括黑木在内，都被傀儡守卫带向了远处传来阵阵嘈杂轰鸣的生产车间。
而秦风，则被“慧眼识珠”的刘管事，亲热地揽着肩膀，直接带向了工厂更深处的管理区。
（虽然过程有点曲折离奇，但结果还算圆满……吧？直接打入敌人内部，还成了领导心腹，这开局，简直是天胡啊！希望一切顺利吧……）
秦风一边点头哈腰地跟在刘管事身后，一边偷偷回头看了一眼黑木消失的方向。
（黑木大哥，对不住了，为了革命，我先走一步。）
（你放心，等我当上了车间主任，一定给你安排个最轻松的岗位，比如，看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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