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
树叶沙沙响。
萧战的意识贴在树心上，快要散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结束了。可就在这时候，一点光撞了进来。
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
越来越多。
像雨点落进湖里，一圈圈荡开。
他感觉到了——那些光带着声音，带着温度，不是攻击，是呼唤。
“大哥哥……”
是个孩子的声音。
然后是女人的低语：“谢谢你让我哥哥走得安心。”
再后来，是一群人齐声喊他的名字：“萧战！”
他愣住了。
这声音不该存在。他已经死了，连身体都没了，怎么还会有人叫他？
可这些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从四面八方涌来，顺着鸿蒙树的根脉冲进他的意识里。
他听见一个老人说：“我孙子梦见你了，说你站在天上，手里拿着斧头。”
有个妖族青年跪着，捧着一朵蓝花：“这一世能安稳种田，是因为你替我们扛过天罚。”
还有个巫族孩子指着天空：“妈妈，那个故事是真的吗？真的有个人敢跟天道打架？”
萧战没说话。
他想摇头，又想哭。
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可他们的声音，却让他觉得熟悉得要命。
小时候娘亲喊他吃饭，通天喝醉后拍着他肩膀说“兄弟别怕”，老子默默递过来一碗热汤。
他突然明白了。
那些混沌青莲的碎片，没丢。
它们落在了各个世界，被人捡起，被供奉，被遗忘，又被记起。
现在，全回来了。
【检测到万亿生灵意念共鸣】
【反噬封锁削弱90%】
【是否接受意念灌注？】
系统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
他没犹豫：“接受。”
一瞬间，无数画面冲进他脑袋。
有人类村庄的孩子画了个拿斧头的人像；
有龙族在海底立碑，刻着“混沌之神”四个字；
凤族的长老教后代背一首歌谣：“一斧破天门，万魂护一人。”
每一个记忆都带着情绪，带着信念，汇成一股洪流，往他残存的意识里灌。
他开始发烫。
不是痛，是活。
原本快熄灭的意识火苗，猛地烧了起来。
他的意念体一点点凝实，从透明变得清晰，手指能动了，胸口能起伏了，眼睛也能睁开了。
他低头看自己。
手回来了。
身子回来了。
他还活着。
至少，以另一种方式活了。
这时，一道黑影扑了过来。
手持半截弑神枪，眼神空洞。
是元始。
他嘴里说着别人的话：“逆命者，当诛。”
枪尖直刺萧战眉心。
萧战抬手一挡，两股力量撞在一起，炸出一圈气浪。
他皱眉：“元始？醒醒！你不记得我了吗？”
元始不答话，只是一遍遍出枪，招招致命。
萧战一边躲一边喊：“当年是你帮我炼化盘古精血！你说‘人族不该跪着活’！你还记得吗？”
元始的动作顿了一下。
但下一秒，又有黑色锁链从他背后钻出，缠住他脖子，强迫他继续进攻。
萧战明白了。
元始已经被控制了。现在的他，只是天道的一把刀。
他不想杀他。
可不出手，就得死。
他咬牙，双手结印，引动周围涌来的意念之力。
那些光，全朝他掌心汇聚。
一拳打出。
轰！
整片空间都在抖。
元始被轰飞出去，砸在远处的虚空中，半天没动弹。
枪尖掉在地上，碎成几段。
萧战喘着气，看着自己的手。
刚才那一拳，不是靠修为，不是靠血脉，是靠别人的相信。
他转头看向远方。
紫霄宫的方向，出现了一道影子。
灰白，模糊，却压得整个空间都在塌陷。
是鸿钧。
他的声音直接钻进脑子：“凡俗之意，也敢染指天规？”
话音落下，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像是要把所有意念生生掐灭。
萧战站稳脚跟，大声吼：“他们不是凡俗！他们是活下来的人！”
“你管这叫秩序？你让他们一辈子当奴隶，连做梦都不敢想自由？”
鸿钧冷哼：“无知者妄言。天地运转，自有定数。”
“放屁！”萧战骂道，“什么定数？你定的就是规矩？谁给你的权力？”
他抬起手，指向那道虚影：“我告诉你，我不是一个人在打。我现在站着，是因为有亿万人在撑着我！”
说完，他张开双臂。
不再抵抗那些涌入的意念，而是主动放开自己。
让每一缕思念、每一声呼唤、每一份感激，全都流进他身体里。
光，开始围成圈。
一圈又一圈，像盾牌，像墙，挡在他和鸿钧之间。
鸿钧伸手一抓，一道法则利刃劈下。
咔！
光盾裂了一道缝。
但马上又有新的意念补上。
一个小孩的声音响起：“爸爸，你说混沌之神会回来的对吧？”
另一个老人说：“我活到九十岁，就为了告诉你们，那天他真的站在天上。”
有个母亲抱着孩子，轻声唱：“不怕不怕，有他在，天不会塌。”
一道又一道声音，化作金光，加固屏障。
鸿钧的脸开始晃。
他的虚影不稳定了。
他第一次露出惊色：“这不可能……凡人意念，怎能对抗天道权柄？”
萧战笑了。
他一步步往前走。
每走一步，身后的光就越强。
“你错了。你怕的从来不是我。”
“你怕的是他们。”
“你怕的是有一天，所有人都不再信你的规则，都敢抬头看你一眼，然后说——我不服。”
鸿钧怒吼：“抹除！全部抹除！”
无数黑色链条从天而降，疯狂绞杀那些光点。
可光点太多了。
灭了一个，十个又起。
灭了一百个，一千个还在赶来。
萧战站在最前面，张开手，像挡雨一样挡住身后所有声音。
“来啊！”他吼，“你把我的名字从碑上擦掉，可有人天天给我上香！”
“你让元始杀我，可他心里还记着兄弟情义！”
“你封锁天机，可孩子们晚上做梦，梦的全是我的脸！”
他猛地抬头：“你锁得住命，锁不住心！”
轰！
最后一道黑锁崩断。
他的意念体彻底凝实，站得笔直。
鸿钧的虚影剧烈闪烁，最后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消失了。
空间安静了。
只剩下那些光，还在绕着鸿蒙树飞。
萧战转过身，看着它们。
轻声说：“谢谢。”
没人回答。
可风忽然吹得急了，树叶哗啦啦响，像是在回应他。
他抬头看树顶。
新芽还在长，枝叶舒展，绿得发亮。
他知道，自己还没完。
通天说过的话还在耳边：“来世再做兄弟。”
老子留下的图还没用。
三皇还在等他回去。
他低头看了看手。
还能握拳。
还能打架。
还能护住想护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脚，朝树心深处走去。
每一步，都有光跟着他。
走到中央时，他停下。
伸手触向那团最亮的核心。
指尖刚碰到，系统就响了。
【签到“众生铭记”】
【获得“意念不灭体”】
【权限提升：可感知所有受庇护文明的危机】
他收回手，笑了。
这次不是苦笑，是真笑。
他喃喃道：“你们叫我混沌之神？”
“我不是神。”
“但我现在，比神更难杀。”
他转身，面向外面的世界。
“元始，你等着。”
“我会把你救回来。”
“鸿钧，你也听着。”
“这一斧，我还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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