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王朝,永安历 721 年。
时逢乱世,藩王割据,北境的镇北王、南疆的镇南王拥兵自重,与京城的永安帝分庭抗礼,战火绵延千里,沿途城池十室九空,人命贱如草芥。
永安帝登基三年,虽镇压了西南两州的叛军,却也杀得尸横遍野,宇内仅得片刻安宁。
青阳城中部,青冥山脉深处,古木参天,山岩陡峭如刀削,幽深的密林间,错落分布着十八座由青黑色岩石砌筑的山寨。
这便是青冥十八寨。
十八寨各占一处险要,同姓同宗聚居,其中赵家寨实力最强,世代为十八寨盟主;而林家寨,曾凭 “崩山劲” 功法在十八寨中排名第二,如今却因人才凋零,渐渐沦为末流。
此刻,林家寨演武场。
清晨的阳光从远处两山夹缝中挤进来,洒在布满青石的场地上,天刚破晓,这里已挤满了人。
两百余名十岁到十八岁的少年站成方阵,拳脚挥动间虎虎生风,整齐的喝喊声在山谷间回荡。
“武之一道,唯勤不破!初晨阳气最盛,灵气活跃,此时修炼,事半功倍!”
演武场中央,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人正亲自指导,他身穿黑色劲装,肌肉虬结,每一次挥拳都带着沉闷的破空声,正是林家寨负责教导后辈的三叔林啸天。
林家寨如今有族人三千余,适合修炼的少年不过两百多,而能在十六岁前突破至四阶的,仅寥寥数人,这也是林家寨日渐衰落的原因。
“记住!我们林家的裂山拳,讲究‘快、准、狠’!崩山劲运转至掌心,出拳要如奔雷,触敌要如裂石!”
林啸天话音未落,身形骤然一动,双拳交替轰出,拳风猎猎,竟隐隐带着岩石崩裂的闷响。
这是林家的成名拳法 “裂山拳”,配合独家的 “崩山劲”,曾以刚猛霸道闻名青冥十八寨。
拳风扫过,前排的少年们脸颊被刮得生疼,下意识后退两丈,眼中满是敬畏。
“三叔好厉害!听说三叔现在是寨里第三高手,仅次于家主和执法堂林二叔!”
“那当然!上次赵家寨的人来挑衅,就是三叔一拳把对方五阶高手打吐血的!”
少年们的喝彩声此起彼伏,林啸天收拳而立,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演武场角落的一块青石上,眼神不禁黯淡了几分。
青石上,一个少年正盘膝而坐,双目紧闭,仿佛与周围的喧嚣隔绝。
他约莫十七八岁,身形颀长,五官如刀削般锋利,长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明明是少年模样,眉宇间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只是那紧抿的唇角,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
他便是林霄。
没人知道,这个曾被誉为 “林家百年一遇天才” 的少年,此刻正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每当他按照崩山劲的法门呼吸吐纳,好不容易凝聚的一丝灵气,总会在流经经脉时迅速溃散。
三年前那场伏击,他的经脉被人生生震断,如今就像被虫蛀空的枯木,连一丝灵气都留不住。
“哼,经脉尽断还装模作样,每天浪费那么多聚气丹,不如给我修炼,说不定我早就突破五阶了!”
“就是,家主为了给他买聚气丹,卖了三座矿山,现在寨里连给我们买修炼资源的钱都快没了。要是我,早就找块石头撞死了,哪还有脸活着!”
两个身材壮实的少年从旁边走过,故意提高了音量,语气中的鄙夷毫不掩饰。
他们是大长老赵山河的亲侄,平日里最是看不起林霄。
林霄闭着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没有睁眼。
换做三年前,以他的脾气,早冲上去把这两人揍得满地找牙。
可现在,他连凝聚灵气都做不到,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根本不是这两个四阶少年的对手。
三年前,他还是青冥十八寨最耀眼的天才,十二岁突破灵气五阶,十三岁六阶,十四岁便摸到六阶巅峰的门槛,被誉为林家寨未来的守护神。
那年家族任务,他带着五个族中天才进入青冥山脉深处猎杀妖兽,却遭不明人士伏击。
五个同伴全部战死,而他被敌人刻意留活口,经脉尽断,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三年了…… 难道我的经脉,真的再也无法愈合了吗?”
林霄心中涌起一阵不甘,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乱世,没有实力,就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更别提为死去的同伴报仇,为林家寨撑起一片天。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运转崩山劲。
小腹中传来微弱的热感,一丝灵气缓缓凝聚,顺着经脉向上运转。
可刚到胸口处,灵气便如泄洪般溃散,经脉传来针扎般的疼痛。
“该死!”
林霄愤懑地一拳砸在青石上,拳头上渗出鲜血,剧烈的疼痛才稍稍缓解了内心的压抑。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的血珠,忽然想起什么,意识沉入脑海。
意识海中,一枚通体赤红、巴掌大小的龙形玉佩静静悬浮,玉佩薄如蝉翼,晶莹剔透,龙纹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腾空而起。
这枚玉佩,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时唯一携带的东西。
三年来,他无数次尝试触碰,却始终无法触及,唯有每次意识沉入时,才能感受到玉佩传来的微弱暖意。
正是这丝暖意,让他始终没有放弃,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就在这时,玉佩突然微微颤动起来,频率越来越快,一股奇异的吸力从玉佩中传来,林霄丹田处的那丝灵气竟被强行拉扯,朝着意识海中的玉佩涌去。
“嗯?”
林霄心中一惊,连忙集中精神。
他看到那丝灵气被玉佩吞噬后,玉佩表面的龙纹骤然亮起,一股比灵气精纯百倍的赤红能量,顺着意识海涌入他的经脉!
这股能量如温水般流淌,所过之处,残破的经脉竟传来酥麻的痒意,仿佛有新生的肉芽在生长。
“这…… 这是……”
林霄又惊又喜,正想仔细感受,那股能量却突然失控,如洪水般在经脉中奔涌,他刚凝聚的灵气瞬间被冲散,胸口传来一阵闷痛。
他赶紧收回意识,能量瞬间消失,玉佩也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林霄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却发现掌心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白色皮屑。
他轻轻一掸,皮屑脱落,露出的皮肤竟变得晶莹剔透,宛如初生婴儿的肌肤,连之前拳头上的伤口,都已经愈合无痕。
“这玉佩…… 果然不简单!”
林霄心中狂喜,刚想再次尝试引动玉佩,身后却传来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正是林啸天。
“霄儿,累了就回去休息吧。” 林啸天走到他身边,声音带着一丝惋惜,“续脉丹太过珍贵,就算把林家寨卖了也买不到一枚,别太勉强自己。”
林霄抬起头,看着林啸天眼中的心疼,心中一暖:“三叔,我不信我这辈子都是废人。我的经脉,一定能恢复。”
林啸天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强笑道:“好小子,有骨气!不管怎么样,林家寨永远是你的后盾。对了,有空多去看看你父亲,他最近为了寨里的事,头发都白了不少。”
提到父亲林战天,林霄心中一痛。
三年来,父亲为了给他找疗伤的药材,顶住了族内的质疑,甚至不惜变卖族产,如今更是为了续脉丹,放下族长的尊严去求青阳城城主……
“我会的,三叔。”
林啸天点点头,转身回到演武场中央,继续指导少年们修炼。
林霄看着林啸天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意识海中的龙形玉佩,眼中重新燃起光芒。
“父亲,等着我。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我林霄,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他再次盘膝坐下,这一次,他没有急于凝聚灵气,而是尝试用意识轻轻触碰玉佩。
他隐隐感觉到,这枚玉佩的秘密,才刚刚开始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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