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高一级部气氛非常紧张，毕竟这次史无前例的大战，几乎让所有男生都卷入其中。
课间操取消，班主任脸色铁青地在讲台上训话，警告再闹事严惩不贷。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班主任发火，之前我们班级总体还算省心，班主任也挺和善的。
课间，走廊里都在传，说昨晚抬走了几个伤号，有人脑震荡，有人可能断了肋骨。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我也不认识，但想想昨晚那场面，心里也发怵。还好我和张敦海他们都没大事。
班里很多女生也在跟男生们打听昨晚的事，裴泽黄毛等人成为了女生们关注的焦点，又嘚瑟了起来，讲述着昨晚的盛况：“这回咱们十二班是站起来了。”
站起来个屁啊，昨晚都没看到你们有什么表现，还不如我们班坐在前排那个学霸呢，我记得他还拿着水壶砸人来着。
上午第三节课快结束时，几辆车开进了学校。
“受伤同学的家长来了。”张祺瑞小声说，“来讨说法了，学校有得头疼了。”
后来听说校长和教导主任出面，答应承担医药费和营养费，还要处理学生，才把人劝走。具体怎么扯皮的，我们这些学生自然不清楚。但那股压抑感，实实在在罩住了整个学校。
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处理，应该不至于吧，我只是一个跟着乱的小角色而已，就怕李教练去教务处说我坏话，因为昨天他都走到我面前了，我还没停手，还在打高玉龙。
中午，处分公告贴出来了。人群围得水泄不通。我挤在后面，踮脚看清了那几行字：
处分公告
高一学生张峻阁（11班）、高玉龙（3班），在昨晚宿舍楼严重违纪群殴事件中，行为恶劣，是主要煽动者和积极参与者，造成极其不良影响和人员受伤。经研究决定，给予以上两人记大过处分，并全校通报批评！望全体学生引以为戒，严格遵守校纪校规，营造和谐校园环境！
其他参与学生，由各班班主任加强教育管理，深刻反省。
特此公告。
城西中学教导处
2001年10月9日
公告一出，人群嗡嗡议论起来。两次记大过就可以开除学籍了。
我看向公告前的峻阁。他嘴里叼着根没点的烟，斜眼看着那张纸，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好像上面写的不是他名字。倒是他身边的几个十一班兄弟，个个气得脸红脖子粗。
峻阁只是抬手，用力拍了拍其中一个最激动的兄弟的肩膀，示意他冷静。
詹修平站在稍远点的地方，身边围着王玉尧、田安他们。他表情平静。峻阁的目光扫过他时，点了点头。詹修平也几不可察地颔首回应。
“峻阁够硬气。”张敦海在我旁边低声说，“这处分，他替修平扛了，眼都不眨。”
我嗯了一声，昨晚混战中几乎没有看到詹修平的身影，所有命令好像也都是峻阁下的。
高玉龙和李国良那边骂骂咧咧，脸色难看，尤其高玉龙，看峻阁和我们的眼神像要杀人。
同时，操场边学生会也贴了告示：高一篮球联赛无限期暂停。这其实也在意料之中，如果今天篮球赛照常办，我觉得操场就会像昨天的宿舍楼一样再次打的天翻地覆。
詹修平朝我们招招手，我和张敦海朝他走去，这时候我们也不藏着掖着了，光明正大地聚在了操场边，詹修平说：“昨晚大家都辛苦了，都是兄弟，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今天峻阁这个处分是为我们所有人背的......”
峻阁摆摆手：“没事，处分什么的我都无所谓。”他的脸色不太好看，用他的东北口音说，
“就是有些人打仗的时候不卖力，总想着躲起来，让我心里有点不得劲。”
我靠，他这是在说我吗？昨晚我本来和峻阁在一起，后来就躲进了一间寝室。
我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不该搭腔，王玉尧也瞟了我一眼，哼了一声，昨晚我躲在他后面，推着他往前冲，估计他也有点不爽。
我一开始确实没有尽力，主要是我刚入伙，还有点束手束脚的，但你们也不至于一个个都给我甩脸子吧？于是我准备开口解释：“那个，我....”
“没事，没事。”七班老大刘子恒赶紧打圆场，“任戟昨晚猛的很，把高玉龙按着打。”
这刘子恒人还不错，替我说了两句话，不枉我昨晚救了他。
詹修平说：“行了，说正事吧，校领导这次动真格的了，我们要是再在学校里搞事，估计真得开除....”
这时，远处的足球场上传来了欢呼声，高一篮球赛暂停了，高二足球赛还在继续，一大批高一学生无所事事地涌向大操场看高二踢球。高玉龙、李国良他们带着人，也在扯着嗓子给高二加油，嘴里喊着什么“funk”“funk”
我还在纳闷，这帮人怎么整上英文了，詹修平接着说：“昨晚高二老大的孙放也出手帮高玉龙了...”
孙放？高二老大？
我这才听明白，高玉龙他们喊的不是“funk”，而是“放哥。”
詹修平：“现在校内短时间内是打不了架了，我们只能校外解决，我估计这两天高玉龙就会派韦恒来跟我约战，咱们都要做好准备。”
大家神色都是一凛，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转眼又到了最后一节课，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又一次强调，严禁串寝，今晚宿舍会有老师巡查。
黄娇压低声音：“喂，任戟。”
我转头看她。
“处分…张峻阁那个，”她眼神瞟了下周围，确保没人注意，“真是他挑的头？”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摇摇头，也压低声音：“谁知道呢？学校就是这么认定的。”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但眼神里似乎还有话。过了一会儿，她又用书挡着嘴，声音更轻了：“那你…没事吧？昨晚。”
“没事。”我扯了下嘴角，“皮厚。”
她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转回去翻开了小说。
这时，张敦海被詹修平的人叫走了。我和沐恩、张祺瑞，裴泽先回宿舍，我心里明白，张敦海是詹修平钦定的十二班老大，我们其他人都进不了核心决策圈。
快两小时后，张敦海才回来。他关好门，脸色严肃，示意我们凑近。
“开会了？”我问。
“嗯。”张敦海说，“定了，必须校外解决，一次性摁死高玉龙他们！拖下去孙放插手更麻烦。”
我心想：难道校外孙放就不会插手吗。
张祺瑞问：“在哪打？”
“西郊，老砖厂后面野地。够偏。时间我们在和高玉龙那边商量，大概率是周六上午。”
“多少人？”
“人数不限！张敦海眼神发狠，“修平会叫齐七个班能打的。高二孙放肯定帮高玉龙，所以咱们也得叫外援。我把我邻居还有初中同学叫来 ”
他转向我：“任戟，你以前也混过吧。能不能叫来点人？路费，医药费，峻阁包。”
我说没问题，我叫来的人绝对靠谱。
裴泽犹豫了一下，说：“那个....我们光找学生恐怕不行啊，高玉龙那边肯定能找到社会人，以前喝酒的时候听他提起过。”
张敦海说：“没事，我们这边也能从社会上找到帮手，峻阁和修平能解决。”
我很纳闷，峻阁是东北人，修平是农村人，在城西无根无基，上哪认识的社会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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