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首都星，第七区，李铭瀚议员的私人宅邸。
夜深人静，书房里的复古座钟敲响了十一下。
李议员却毫无睡意，背着手在铺着昂贵手工地毯的书房里来回踱步，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
他面前悬浮着数面光屏，上面滚动播放着经过高度模糊和消音处理的影像片段——正是今日发生在联邦第一中央向导学院外围那场冲突的“残羹冷炙”。
即便信息有限，那惊鸿一瞥的混沌能量爆发、空间被强行撕裂的恐怖景象，以及白泽院长那凝重无比的神情，都足以让李铭瀚心惊肉跳。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
李铭瀚猛地停住脚步，对着光屏上那一闪而过的、属于陆锦辰星舰的剪影低吼，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而有些沙哑。
“真身降临学院星！
差点当场格杀‘焚星者’的高级干部！
他眼里还有没有联邦律法！
还有没有最高议会！”
他越想越气，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跳。
作为议会中坚定的“秩序派”和“制衡论”拥护者，李铭瀚一直将陆锦辰视为联邦稳定最大的潜在威胁。
那个男人拥有的力量太过恐怖，行事风格又完全不受控，就像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超新星，偏偏这颗超新星还掌握着联邦最精锐的舰队。
“为了一个向导……一个刚刚入学、来历不明的A级向导！”李铭瀚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痛心疾首。
“就如此大动干戈，置联邦大局于何地？
若是因此与‘焚星者’全面开战，生灵涂炭，这责任他陆锦辰负得起吗？！”
他点开另一份加密文件，上面是关于墨黎的、目前所能搜集到的所有有限信息。A级向导，精神图景特殊，疑似与陆锦辰形成了罕见深度羁绊……
“混沌结合体……‘焚星者’的‘标本’……”李铭瀚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白泽那个老狐狸，肯定知道更多内情，却总是语焉不详，说什么‘稳定压倒一切’！稳定？
让陆锦辰这样肆无忌惮下去，才是最大的不稳定！”
他认为，白泽为首的“保守派”对陆锦辰的纵容，无异于养虎为患。
必须加以限制，必须制定更严格的规则，必要时……甚至可以考虑“非常手段”。
这个念头让李铭瀚自己都激灵了一下，但他迅速将其合理化——为了联邦的长远未来，有些风险必须承担。
他深吸一口气，坐回宽大的扶手椅，接通了一个绝密通讯频道。光屏闪烁了几下，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看不清面容。
“情况你们都看到了。”李铭瀚沉声道，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但眼底的焦灼并未散去，“陆锦辰的危险性已经超出了可控范围。
因为一个向导，他就能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下一次呢？
如果他认定的‘逆鳞’受到更严重的威胁，他是不是要拉着整个联邦陪葬？”
频道那头沉默了片刻，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响起：“李议员的担忧，我们理解。
白泽院长的态度，确实过于保守。
但是，直接对抗陆锦辰，风险极高。”
“风险高，不代表不做！”李铭瀚身体前倾，压低声音，“我们需要更多的筹码，更周密的计划。
那个向导，墨黎，是关键。他是陆锦辰唯一的弱点，也可能是我们理解、乃至制约那种混沌力量的突破口。”
“你的意思是？”
“加大对墨黎的背景调查，不惜一切代价！
我要知道他的一切，他的过去，他的家族，他精神图景的特殊性究竟源于何处！
同时，在议会内部，我们要联合更多志同道合的同僚，推动对‘黑暗哨兵特别管制法案’的修订！
必须将陆锦辰，尤其是他那种不受控的力量，纳入更严格的法律监管之下！”
“白泽那边……”
“白泽那边我来周旋。”李铭瀚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他会妥协的，除非他想看到议会彻底分裂，或者陆锦辰真的把天捅破。
另外，‘焚星者’那边……或许也可以适当……接触一下。”
此言一出，通讯频道那头明显顿了一下：“李议员，与‘焚星者’接触，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我知道！”李铭瀚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只是利用他们的信息渠道和对‘特殊结合体’的研究兴趣，互相利用而已。
我们需要了解我们的‘敌人’，也需要了解那个‘关键变量’。
记住，一切为了联邦的未来！”
结束了通讯，李铭瀚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阵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肩负重任的“使命感”。
他觉得自己是在力挽狂澜，是在阻止联邦滑向一个由个人武力主宰一切的可怕深渊。
他点开个人终端，调出联邦星域图，目光落在代表第一星域的那片广阔区域，以及其中那颗象征着陆锦辰绝对权威的钢铁星球。
“陆锦辰……力量强大又如何？
不懂得敬畏规则，不懂得妥协的艺术，终究只是莽夫。”
他低声自语，仿佛在给自己打气，“联邦，是建立在秩序与合作之上的，不是某个人的私有物。
你护着你的向导，我……守护的是整个联邦的秩序与未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自己和“志同道合”者的努力下，陆锦辰那不受控的力量被套上枷锁，联邦重新回到议会主导的、有序发展的轨道上。
而他自己，则将成为载入史册的、挽救了联邦的英雄。
然而，一丝隐隐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蛇，缠绕在他的心底。
他想起了光屏中，那仅仅是一段模糊影像就足以让人灵魂战栗的混沌黑暗，以及陆锦辰那双隔着屏幕都仿佛能冻结一切的冰冷眼眸。
“他不会坐以待毙的……”一个微小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李铭瀚用力甩了甩头，将这股怯懦压了下去。
“为了联邦，没有退路。”他对自己说，拿起桌上的镇静剂，一饮而尽。
夜还很长，李议员的“忧国忧民”之夜，才刚刚开始。
他并不知道，他自以为隐秘的谋划，早已在某些人的洞察之中。
而他试图当作棋子拨弄的“关键变量”，其本身所蕴含的风暴，或许远超他最大胆的想象。
书房外，夜空依旧沉寂，只有人造月亮散发着清冷的光辉，俯瞰着这座权力之城里的算计与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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