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瞳那句混在剧痛呜咽中的“朵朵怕烟花”,像根冰冷的钢针,扎在周默三人心头,留下一个令人窒息的谜团。但门外的混乱没有给他们思索的时间。警卫和警犬被猫薄荷折磨的喷嚏咳嗽声、秦瞳压抑的痛哼、黑曼巴焦躁的低吼混杂在一起,如同一锅沸腾的毒汤。更远处,新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正快速逼近——援兵来了!
“没路了!必须进去!”陈正的声音斩钉截铁,他魁梧的身躯死死抵住那扇冰冷的金属门,目光如电,扫视着狭窄楼梯间唯一可能的出路——脚下。
周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应急楼梯平台靠墙的角落,一块不起眼的方形金属盖板嵌在地上,边缘积着厚厚的灰尘。一个生锈的、手指粗细的拉环半埋在灰尘里。
“下水道检修口?”林柚的声音带着一丝希望,也有一丝本能的抗拒。那股混合着铁锈、陈腐淤泥和若有似无消毒水的气味,正从盖板的缝隙里丝丝缕缕地钻出来。
“只能是它了!”周默当机立断,蹲下身,毫不犹豫地用双手抓住那冰冷的、布满锈迹的拉环。入手滑腻冰冷,粗糙的锈蚀颗粒硌着掌心。他低吼一声,腰腹发力,双臂肌肉贲起!
“嘎吱——吱呀——”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撕裂了空气,盖板被缓缓掀开,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暗。一股更加强烈、令人作呕的污浊气味猛地冲了上来,熏得林柚一阵干呕。下面隐约可见一道锈迹斑斑、近乎垂直的金属爬梯,深深没入黑暗之中。
“下!”陈正第一个上前,毫不犹豫地抓住爬梯边缘,试了试稳固性。老旧的铁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先下,探路!”
就在这时,楼梯间入口的铁门发出“哐!”一声巨响!显然外面的人找到了破门工具!
“快!”周默催促林柚。林柚咬紧牙关,抱着探测仪残骸,闭眼深吸一口(随即被臭味呛得咳嗽),手脚并用地抓住爬梯向下爬去。周默紧随其后,反手将沉重的金属盖板尽可能轻地合上,只留下一条微不可查的缝隙。
就在盖板合拢的瞬间,楼梯间的铁门被轰然撞开!刺眼的手电光柱和杂乱的脚步声涌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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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水道里的黑暗浓稠得化不开,只有头顶盖板缝隙透下的一缕微光,勉强勾勒出爬梯锈蚀的轮廓。空气湿冷粘腻,吸一口都感觉肺里灌满了铁锈和淤泥的混合物。脚下是没过脚踝、冰冷滑腻的污水,水流缓慢流动,发出低沉的呜咽。爬梯的铁扶手和踏板上覆盖着厚厚的、暗红色的锈层,摸上去粗糙扎手,稍不留神就可能被锋利的锈片划伤。
陈正魁梧的身影在下方稳稳落地,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他迅速拔出手枪(装了消音器),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下水道主通道异常宽阔,像一条地下河流的河床,两侧是狭窄的检修步道。浑浊的污水在中央流淌,水面漂浮着可疑的油污和垃圾。穹顶很高,布满了粗大的管道,水滴不时从管壁冷凝滴落,发出单调的“滴答”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远处是无尽的黑暗,只有几盏早已失效的应急灯残骸挂在壁上。
林柚和周默也相继落地,冰冷的污水瞬间浸透了裤腿和鞋袜,刺骨的寒意顺着小腿蔓延上来。
“这边走!”陈正压低声音,凭着方向感和对建筑结构的本能判断,指向污水流向下游的黑暗深处。他率先迈步,踩在湿滑的检修步道上。
“等等!”周默突然低喝一声,蹲下身,从自己那个鼓鼓囊囊的、沾满油污的工具挎包里一阵翻找。他掏出来的东西,让陈正和林柚都愣住了。
那是一小瓶…亮粉色的指甲油!塑料瓶身上还印着俗气的亮片图案,在昏暗光线下像个不合时宜的笑话。
“周默?这时候你…”林柚话没说完,被周默的动作打断。
周默拧开瓶盖,一股浓烈刺鼻的香蕉水混合着廉价香精的味道瞬间盖过了部分下水道臭味。他用瓶盖自带的小刷子蘸满了粘稠的粉色液体,不由分说,抓住陈正正要踏上爬梯、准备向上探查盖板外动静的那只脚的靴子边缘。
“别动!”周默语气不容置疑,动作快而精准。他将那亮粉色的粘稠液体,仔细地、厚厚地涂抹在陈正军靴的金属防滑包头、以及靴底边缘所有可能接触金属爬梯的部位!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你搞什么…”陈正眉头紧锁,看着自己沾满粉色油亮的靴子边缘,感觉荒谬绝伦。
“磷酸酯。”周默一边飞快地涂抹,一边语速极快地解释,“指甲油里常见的成分。化学式Fe?o? + 2h?po? → 2Fepo? + 3h?o!它能跟铁锈里的三氧化二铁反应,生成一层致密的磷酸铁保护膜!比原铁还硬!”他抹完陈正的一只靴子,又示意他抬起另一只脚,“这破梯子锈得像豆腐渣,踩上去吱嘎乱响,就是给上面报信!涂上这个,能极大减少摩擦噪音,还能防滑!”
陈正将信将疑,但还是抬起了脚。周默如法炮制,很快,陈正两只军靴的金属部分都覆盖了一层闪闪发亮的、极其扎眼的粉红色“保护膜”。
“到你了!”周默转向林柚的鞋子。
“我…我不用了吧?”林柚看着那刺眼的粉色,嘴角抽搐。
“快!没时间了!”周默不由分说,抓住林柚的脚踝,迅速在她运动鞋的鞋底边缘和可能剐蹭的地方涂抹起来。亮粉色的油层在污水中显得格外怪异。
头顶的盖板缝隙外,脚步声和模糊的对话声越来越近!手电光柱在缝隙处晃动!
“快爬!”周默将指甲油瓶随手塞回挎包,推了陈正一把。
陈正不再犹豫,抓住冰冷、锈蚀的爬梯,开始向上攀爬,准备探查出口情况。他刻意放轻了动作,但涂了亮粉色指甲油的军靴金属包头和靴底边缘,不可避免地与爬梯锈蚀的横梁和扶手接触。
“吱——嘎——”
“滋——扭——”
一阵极其细微、却异常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那声音像是生锈的合页被强行扭动,又像是用指甲刮擦黑板,在绝对寂静的下水道里被放大了无数倍!虽然比正常攀爬的噪音小了很多,但那种高频的、令人牙酸的“滋扭”声,穿透力极强!
这声音,在下方屏息凝神的周默和林柚听来,如同惊雷!
果然,头顶盖板缝隙处的手电光猛地定住!接着,一个压低的、带着警惕的声音隐约传来:“…下面有声音!像是…金属摩擦?很细…”
另一个声音:“老鼠吧?这鬼地方老鼠比猫大…”
“不对劲!检查盖板!”
沉重的脚步声迅速靠近盖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金黄色的影子从林柚口袋里窜出!是金元宝!这小家伙似乎被压抑的环境和头顶逼近的威胁彻底激发了求生本能。它没有像往常一样乱跑,而是精准地一口叼住了周默挎包侧面网兜里那瓶亮粉色的指甲油瓶颈!
“金元宝!回来!”林柚失声低叫。
但金元宝充耳不闻!它叼着对它来说过于沉重的瓶子,像一道金色的闪电,沿着湿滑的检修步道,朝着下游的黑暗深处狂奔而去!指甲油瓶在它嘴里晃荡,瓶口没盖紧,粘稠的粉色液体随着它的奔跑,滴滴答答地洒落在布满污泥和苔藓的混凝土步道上,留下一条断断续续、却异常醒目的粉红色油渍轨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默和林柚都愣住了。
“追!”周默瞬间反应过来,金元宝这是在用它的方式“指路”!他拉起林柚,沿着那条亮粉色的油渍,毫不犹豫地冲向下游的黑暗!
头顶,盖板被猛地掀开!刺眼的手电光柱如同探照灯般射下,在污浊的水面和爬梯上晃动!
“下面!有人!”一个警卫的吼声响起。
紧接着,一道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破空声响起!一支尾部闪烁着微弱红光的微型麻醉镖,如同毒蛇的信子,从洞口闪电般射向正在攀爬、位置暴露的陈正!
陈正反应快到极致!在听到破空声的瞬间,他身体猛地向爬梯内侧一缩!
“叮!”
一声清脆得如同玉珠落盘的声响!
那支致命的麻醉镖,不偏不倚,狠狠钉在了陈正军靴侧面——那层刚刚涂上、还闪闪发亮的粉红色指甲油涂层上!
想象中针头刺入皮革的声音没有出现。那层由磷酸酯转化生成的磷酸铁保护膜,其硬度和韧性远超预期!锋利的合金针尖撞在光滑致密的油膜上,竟然被硬生生地滑开、弹飞!麻醉镖打着旋儿,“噗嗤”一声,掉进了下方的污水中,只激起一小圈微弱的涟漪!
洞口上方,秦瞳捂着还在流泪的右眼,左眼死死盯着瞄准镜,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他看得清清楚楚!那麻醉针…被一层诡异的、粉红色的…东西弹开了?!
“妈的!见鬼!”他低骂一声,声音因为眼痛而嘶哑。
“黑曼巴!追!”秦瞳气急败坏地对着洞口下方吼道,同时自己也抓住爬梯,准备下去。他右脸的“微笑”在愤怒和疼痛下扭曲得更加诡异。
黑曼巴听到命令,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下水道洞口!它矫健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色弧线,落地无声,溅起一片水花。它血红的眼睛瞬间锁定了远处黑暗中那点正在快速移动的金色——叼着瓶子狂奔的金元宝!
“汪!”一声充满杀意的低吼,黑曼巴如同离弦之箭,四爪刨开污水,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直追而去!速度远超仓鼠!
金元宝听到身后恐怖的犬吠和破水声,吓得“吱”一声尖叫,跑得更快了!它慌不择路,叼着瓶子猛地拐向步道旁边一个堆满废弃油漆桶和杂物的死角!
“砰!”一声闷响!
金元宝小小的身体狠狠撞在了一个半人高、锈迹斑斑的金属油桶上!油桶被撞得猛烈一晃!
更要命的是,黑曼巴的速度太快,冲击力太猛!它追着金元宝拐弯,巨大的惯性让它收势不及,壮硕的肩部狠狠撞在了那个被金元宝撼动、本就重心不稳的油桶上!
“轰隆——!!!”
一声巨响在下水道里回荡!
巨大的油桶如同被保龄球击中的球瓶,猛地向后倾倒!桶壁上早已锈蚀脆弱的阀门在撞击下崩裂!里面粘稠的、黑乎乎、散发着刺鼻石油和金属防腐剂混合气味的液体——显然是某种废弃的工业防锈油——如同黑色的瀑布,瞬间倾泻而出!
正紧跟着黑曼巴冲过来的秦瞳,刚刚从爬梯上跳下,双脚还没站稳,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油浪”劈头盖脸浇了个透心凉!
“噗叽——!”
秦瞳脚下踩在油腻的步道和倾泻的防锈油上,瞬间失去了所有摩擦力!他像个笨拙的溜冰新手,双臂徒劳地挥舞着,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后脑勺重重磕在冰冷湿滑的步道边缘,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呃啊!”秦瞳痛哼一声,眼前金星乱冒。
这还没完!他因为仰倒而本能张开的嘴,正好迎上了一股流淌下来的、粘稠冰冷的防锈油!
“噗——咳咳咳!呕——!”黑色的油污瞬间灌满了他的口腔、鼻腔!那股混合着铁锈、化学溶剂和腐败油脂的恐怖味道直冲天灵盖!他剧烈地咳嗽、干呕起来,身体在油污里徒劳地挣扎,昂贵的西装彻底成了抹布,脸上糊满了黑油,只有右脸那个僵硬的“微笑”认证器在油污中反射着诡异的光。
黑曼巴也被油浪冲得一个趔趄,滑出去老远,对着油污里的主人发出困惑的呜咽。金元宝则趁机叼着瓶子,消失在了一堆废弃管道的缝隙里。
而就在秦瞳被防锈油呛得死去活来、疯狂咳嗽干呕的时候,他手腕上那个一直死死束缚着他右脸肌肉、强制他保持“微笑”的黑色金属手环,表面也沾满了粘稠的防锈油。
几滴油污,顺着金属腕带的缝隙,悄无声息地渗入了手环内侧精密的电子元件接口。
手环内部,微弱的指示灯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只有内部芯片才能“听”到的细微电流噪音。
秦瞳对此一无所知。他还在油污里挣扎,试图把嘴里的黑油吐出来,每一次咳嗽都撕心裂肺,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那令人作呕的味道。他手腕上的手环,那冰冷的触感被油腻覆盖,只有内侧紧贴皮肤的地方,传来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不同寻常的温热感。
远处,沿着金元宝留下的粉色油渍箭头狂奔的周默和林柚,只听到身后传来油桶倾倒的巨响和秦瞳痛苦的呛咳声。他们没有回头,借着这混乱制造的宝贵时间,全力冲向黑暗深处未知的出口。林柚手中探测仪屏幕上,代表朵朵的微弱绿线,在剧烈的奔跑颠簸中,依旧顽强地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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