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五年农历三月初三——上巳节，鸟村举行了盛大的浴兰集市。
打谷场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十里八乡的村民可以到鸟村专属浴室洗百草汤，蹲抽水马桶，熏兰花香，喝花茶、享美食、踏青、赏花、购物，顺便相亲。
做为中国最古老的情人节之一，这一天小情侣阔以公开滴拉小手。
肖燕浑身挂满了各种系列的饰品，在自家的银首饰摊位前当模特，凹着造型，拿着大喇叭，招呼着哥哥、叔叔、伯伯……
“你有，我有，大家都拥有！别人有，我没有，回家就分手！”
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广告语一出，顿时摊位前挤满了人，哪怕买个小银耳钉也算有了吧！
看爸爸和妈妈的首饰摊这边卖得还可以，肖燕又跑到大姑妈的茶摊上一阵吼，“渴吗？给心上人来一杯花茶吧！”
……
她可真是个小忙人啊！
趁着间隙，肖燕赶紧溜回荷花塘棚子里休息一下。
打游戏的沈银林和收到红玫瑰的朱冬梅负责看肖月。
站在摇床旁边，肖燕用手指戳了戳她肥嘟嘟的下巴，肖月就配合地咯咯咯咯笑，口水直流，手和脚不停地舞动，眼睛一直盯着肖燕，等着她的手指头。
“喊姐姐！”肖燕又戳一下，肖月赶紧发出咯咯咯咯的笑声，都有点打嗝了，口水拉得老长。
“你就只顾着长肉了！”
可把肖燕愁死了，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哭也流口水，笑也流口水，就像镇上卤肉店的那个大傻个，天天坐在大门口看着人嘿嘿嘿的笑，一边抠鼻孔一边流口水。
“别逗她了，才喝饱了，万一呛奶。”朱冬梅走过来，用手帕帮肖月擦了下口水，好像触发了某种机关，肖月又一阵咯咯咯咯的笑声，真的打嗝了。
“嗨吆喂！”朱冬梅一个吸气，用力把肖月抱起来，伏在自己的肩上，轻轻拍着。
“小燕，你快看，谁来啦？”
听到许兰凤的呼喊，肖燕跑到门口，看到妈妈带着两大一小三个人走过来。
“啊～～～圆圆～～～”肖燕高兴得跺脚尖叫。
“啊～～～小燕～～～”陈圆圆跑过来拉着肖燕的手，兴奋地转圈圈。
两个第一好的朋友快一年没见面了，这会儿重逢，快乐得不要不要的，头都转晕了。
“美芳，美琴，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摊子那边收拾一下就来陪你。”
“你去吧！”陈美芳挥挥手，“我和美琴自己招呼自己，让我来看看小月月……”
“美芳阿姨好！美琴阿姨好！”
朱冬梅打了个招呼，小心地让陈美芳抱走肖月。
“妈呀！真重啊！十几斤了吧？”陈美芳抱了一会儿就觉得胳膊累了。
她的妹妹陈美琴也上手抱了一下，肖月不认生，以为抱来抱去玩呢，笑得口水直流……
“银林表哥，你好了没有？”肖燕拉着陈圆圆站在男厕的门口，“圆圆来了，你帮我去船上拿好吃的……圆圆，我带你去坐抽水马桶。”
然后，献宝一样的拉着陈圆圆去了女厕。
午饭是戴鱼和韩树至张罗的，在村委会食堂里摆了两桌。
他们到市里处理房子的事，遇到了找邓达言的陈美芳三人，于是几人就搭了邓医生义诊的顺风车，这一路聊着聊着就熟悉了。
吃了差不多的时候，陈美芳开口道：“兰凤，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们的地址的吗？”
大家也很好奇，因为这半年都只是通过邓达言汇钱回去，也没有通信，外人怎么找到的。
陈美芳看着沈得福，撇撇嘴，“三姐夫，是肖三凤告诉了方志勤，兰凤生了个丫头，并且给了你们的地址……”又斜着眼看着肖年成，“方志勤和她妈，也就是我前婆婆，拿着你们的信，两个人到计生办实名举报，闹得整个镇子都知道了，有几家开始攀咬，我妈顶不住压力，和镇上的干部要过来带兰凤去结扎，还要罚款。”
“嗷～～～这个狗娘养的肖三凤，她疯了？”沈得福都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肖大凤也傻眼了，这个三凤是失心疯了吗？
韩树至和戴鱼对视一眼，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好像这个话题不是他们能听的。
“可不是疯了，她在外面放话，兰凤结扎了肯定和她弟弟离婚，小燕和小月判给兰凤。方志勤还没嫁人，到时候进门就能生孩子。”
陈美芳看着肖年成再想到方志国，心里拔凉拔凉的，一个男人怎么会对一个女人命运产生那么大的影响？
陈圆圆和肖燕咬耳朵，“你爸爸和你妈妈也要离婚了。”
“哼！”许兰凤冷哼，“还不死心呢！肖年成你好福气啊！这情人节听到老情人的消息高兴坏了吧？”
“关我什么事啊？”肖年成急眼了，“我跟方志勤根本没谈过好吧！就是她们家一头热，爸又不同意。我之后不就跟你结婚了。”
“这我可以保证！”朱贵喜适时插话，“那时候方家提了一嘴，爸就回了，说这家人不踏实。”
“信怎么会到他们手上？”戴山问道。
陈美芳转头，无奈地说：“兰凤的婆婆知道兰凤又生了个丫头，就天天在家骂，好多人家心里都有数，只不过不知道确切地址。肖三凤收到了三姐夫汇的款，在外面嘚瑟。方志勤一煽风，肖三凤就急着要来找，防止三姐夫外面有人。于是让兰凤的婆婆把之前的信偷了出来，给了方志勤。”
还在打游戏机的沈银林撇撇嘴，他那个拎不清的妈妈又作妖了。
戴山都整无语了，一横兄的枕边人原来是这么个货色啊！
“还有呢！”陈美芳继续爆料，“方家实名举报以后，肖伯伯其实去找过，意思是可以多交双倍的罚款，但是兰凤的婆婆到计生办去闹，让计生办来找兰凤结扎，然后办离婚，这样就不要交罚款了。红小嬢嬢和兰凤的婆婆还打了一架，然后肖三凤就扬言要休了兰凤这个不下蛋的母鸡。”
一阵静谧，许兰凤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膝盖上砸。
肖大凤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个是她妈妈，一个是她妹妹，眼泪顿时不争气地往下淌。
朱冬梅拍着摇床里的肖月也红了眼眶。
陈圆圆继续和肖燕咬耳朵，“是你那个老妖怪奶奶让我外婆来带你妈妈去结扎的。”
“嘶～～～呵呵～～”戴山想笑，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真的只想笑，他看着愁眉苦脸的肖年成问：“年成，你怎么看？”
“我不会离婚的，就算兰凤结扎了我也不会离婚的，还有两个孩子呢！”
肖燕听了美芳阿姨的话，再听到爸爸的保证，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别不舒服。
“爸爸，你真不是个东西！”肖燕吼完这一句，就气冲冲地跑出去了。
“我去看着小燕！”韩树至跟着跑了出去，拦住肖燕问：“小燕，你跑哪儿去啊？”
“特么的，我去找瞪大眼，让他给肖年成结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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