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五十分，苏晚准时出现在渊渟科技总部大厦的一楼大厅。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西装套裙，长发挽成优雅的发髻，略施淡妆，神色平静，手里只拿着一个尺寸适中的手包，看起来就像一位前来洽谈业务的专业人士。
只有她自己知道，手包的夹层里，那支特制口红和那瓶无色液体正静静地躺着，如同蛰伏的毒蛇。尾戒冰凉的触感时刻提醒着她此行的目的。
前台小姐显然早已接到通知，看到她便立刻露出职业化的微笑：“苏小姐您好，陆总正在顶楼会议室等您，请随我来。”
专属电梯无声而迅速地攀升，镜面墙壁映出苏晚毫无波澜的脸。她在心中最后一次复盘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以及应对策略。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顶楼。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中森严的安保阵仗，而是一片开阔、明亮、充满设计感的休息区。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天际线在晨光中清晰可见，阳光透过玻璃，洒下满室金黄。
秦昊正等在外面，见到她，脸上依旧是那副略带腼腆和技术宅气的笑容：“苏小姐，早上好，这边请。”他的态度自然得仿佛这只是一次普通的会面。
苏晚微微颔首，跟着他穿过休息区，走向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双开门。她注意到，这一层异常安静，除了秦昊，看不到任何其他员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被刻意清场后的空旷感。
秦昊为她推开会议室的门。
会议室同样宽敞明亮，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居中摆放，窗外是无敌的城市景观。而陆沉渊，就坐在主位上，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出神。听到开门声，他缓缓转过座椅。
今天他穿了一身深灰色的定制西装，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扣子，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些许难以言喻的……慵懒？还是疲惫？
他的目光落在苏晚身上，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看不出喜怒，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她。
“苏小姐，请坐。”他开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却似乎比电话里少了几分冰冷。
秦昊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苏晚走到会议桌的另一端，与他隔桌相望，优雅落座。“陆总。”她打了声招呼，语气平淡。
陆沉渊没有立刻进入正题，而是拿起手边的遥控器，对着窗帘按了一下。厚重的遮光帘缓缓向中间合拢，挡住了有些刺眼的阳光，只留下柔和的背景灯，让会议室内的光线变得暧昧而温和。
“光线太强，怕你不舒服。”他淡淡地解释了一句，仿佛只是出于体贴。
苏晚心中冷笑，是怕光线太强，还是怕隐藏的摄像头拍不清楚她脸上的微表情？
“谢谢陆总体谅。”她不动声色。
陆沉渊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沉静地看向她：“苏小姐，知道今天请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开始了。
苏晚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陆总在电话里提到，想聊聊摄影展，聊聊‘望北街’，还有……陈明先生。”
她主动提及这三个关键词，态度坦然，仿佛只是复述一个普通的议程。
陆沉渊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像是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又像是别的什么。“看来苏小姐记忆力很好。”他顿了顿，话锋却并未如预期般犀利，“摄影展筹备得还顺利吗？柳女士对作品反馈如何？”
他竟然先问起了这个？苏晚心中警铃微作，他这是在迂回，还是在放松她的警惕？
“承蒙柳女士和陆总关照，一切顺利。”苏晚谨慎地回答，“作品反馈都很好，只是开幕酒会后，后续的宣传似乎暂停了，有些可惜。”
她顺势将了一军，暗示自己注意到了他背后的小动作。
陆沉渊像是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只是点了点头：“艺术需要沉淀，不急于一时的喧嚣。”他话锋再次一转，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她放在桌上的手，“苏小姐今天这身打扮，很干练，和平时在书店里的感觉不太一样。”
他的语气很随意，像是在闲聊，但苏晚的心却微微一紧。他是在评价她的衣着，还是在暗示她此刻的“伪装”？
“来陆总的公司，自然要正式一些。”苏晚端起面前秦昊提前准备好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动作自然，借此掩饰瞬间的心绪波动。
水温适中，是她喜欢的温度。连这个细节都注意到了吗？陆沉渊，你究竟想做什么？
会议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系统细微的运作声。阳光被窗帘遮挡后，室内的光线变得格外柔和，甚至……有种诡异的温馨感。这与苏晚预想中的剑拔弩张、图穷匕见的场面截然不同。
陆沉渊看着她，她也看着陆沉渊。两人隔着一张宽大的会议桌，如同两位对弈的国手，落子无声，却都在试图看透对方下一步的意图。
他知道她在演戏，她也知道他知道。但此刻，谁都没有率先撕破这层薄纱。
这种心照不宣的试探，比直接的质问，更让人心弦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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