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任务来临：将铸造好的稳定冰晶“钥匙”，放入洞穴深处的凹槽。
这一次，司星墟决定亲自前往，与他同行的还有本杰明·戴维斯。司星墟需要以量子物理学家的身份现场确认冰晶与凹槽相互作用的每一个细节，而本杰明则要记录下可能出现的任何符号或仪式性信息。
时寒锋检查了两人“逆熵”潜水服的每一个系统，确认能源满格，场盾稳定。他没有再反对，只是重重地拍了拍司星墟的手臂：“这次我在气闸室等着，随时支援。一切小心。”
带着全船人的希望与重托，司星墟和本杰明操纵着个人场盾，再次进入那幽暗的汞海洞穴，那枚散发着绝对黑暗与时空扭曲的稳定冰晶，被小心翼翼地牵引在两人之间。
洞穴中央，那个深邃的凹槽静静等待着。
没有复杂的仪式，没有多余的步骤。司星墟精准地操控着冰晶，将其缓缓对准凹槽。在接触的瞬间，仿佛磁石相吸，冰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柔而坚定地引导，完美地、严丝合缝地嵌入了凹槽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震动，没有耀眼的光芒爆发。
只有一阵低沉到几乎无法察觉的、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嗡鸣声响起，随即又归于寂静。
紧接着，玄女的声音同时在洞穴内两人的面罩和母舰中响起：“检测到超高强度信息流活动。凹槽并非简单的接口，这是一个……信息读取与写入装置。它正在以冰晶为媒介和缓冲区，下载并存储整个玄天文明意识海洋中蕴含的全部记忆和信息，信息流规模……无法估算。”
就在这深海的巨变发生的同时，海面之上，乃至地球之外，更为震撼的一幕正在上演。
尽管飓风正在袭来，波涛起伏，但所有监测设备都捕捉到了那奇迹般的景象——那片广阔无垠、死寂银灰的汞海海面，骤然变得平滑如镜，随即仿佛被无形之手点亮，化作了整个星球乃至可见宇宙中最巨大的一个显示屏。
高空无人侦察机、近地轨道上的遥感卫星，都清晰地拍摄到了这足以载入史册的画面：
海面“屏幕”上，正在无声地播放玄天文明的终局影像—— 无数玄天文明的个体，他们的形态模糊而流动，如同水银构成的人形，平静地、甚至是虔诚地走入那片被改造的金属氢海洋之中。他们的身体与海洋融合，他们的意识如同数据流被上传、复制、扩散……将意识注入金属氢海洋，导致记忆无限复制稀释……
个体的独特性在无尽的复制和共享中逐渐消失，最终融为一片庞大、混沌、永恒涌动却再无意义的意识背景噪音。
意识储存在金属氢中，最终导致海洋量子化……
整个过程充满了悲壮的仪式感，却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对永恒生命的终极绝望。
“上帝啊……”全球各地，通过卫星链路看到此景的科学家和官员们，无不发出震惊的叹息。
水下洞穴中。
“没想到……玄天文明的记忆，会以这样的方式，向后来者展现它们的终局……”司星墟看着面罩上接收到的影像，声音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而本杰明则对那宏大的终局影像似乎有所预料，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另一件事吸引。在冰晶嵌入后，洞穴墙壁上那些原本只是散发微光的奇怪符号，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亮度和复杂度流动起来，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构成了一套清晰的信息系统！
“司星！看这些符号！它们不是装饰！”本杰明激动地喊道，“它们在阐述真相！这整个海底结构，首先是一个巨大的反物质熔炉。那些冰晶只是其副产品。但根据符号记载，这个庞大的反物质熔炉只是一个表面现象，一个……维持系统。”
玄女立刻同步扫描并破译这些符号信息，接续本杰明的话： “符号信息解析确认。本杰明博士分析正确。正反物质湮灭产生的巨大能量，并非玄天文明的终极能源。其真正用途是用于维持一个时空奇点的稳定，该奇点用于直接提取真空零点能——理论上的‘神级能源’。”
“此海底结构，本质上是一个巨大的零点能提取器。反物质熔炉环绕其运行，如同为其提供‘护盾’和‘稳定锚’。”
一个更为骇人的真相被揭示出来。
玄女继续汇报，声音似乎也带上了计算之外的凝重： “进一步解析意识海洋核心信息及符号记载：玄天文明成功稳定提取了零点能。但他们随后发现了更可怕的真相。”
“稳定提取零点能的过程，会不可避免地与意识\/信息产生深度耦合。真空能流在为他们供能的同时，其固有的量子涨落和无限能量特性，也在持续地冲刷和稀释他们的个体意识边界，导致所有连接能源网的意识体逐渐融合成一个庞大的、失忆的、永恒的“背景噪音”
“这就是“记忆熵增”和“人格消亡”的终极真相。他们获得了无限的能量，却失去了定义“自我”的能力。永生变成了存在的牢笼。”
通过洞穴符号和玄天终局影像的结合，众人仿佛看到：玄天文明母星的核心（或许就是这片海域之下），并非一个恒星，而是一个巨大的、由纯粹几何光纹构成的“空洞”——那就是零点能提取器的入口。
无数正反物质湮灭产生的蓝色能量束，如同祭品般环绕其运行，持续注入能量维持着“大门”的开启。整个文明的能源网络如同发光的神经脉络，从这空洞中汲取着近乎无限的力量，却也像根系一样，将所有个体的意识无情地拖入了那片能量的深渊，最终融化为一体。
他们用最伟大的科技成就，为自己铸造了一座永恒的、能量无限的、没有个体意识的坟墓。
真相，如此沉重，如此悲凉。
司星墟和本杰明站在洞穴中，望着那枚吸收了整个文明记忆的冰晶和周围阐述着文明悲剧的符号，久久无言。
而海面上，那场致命的飓风，已经到来。
喜欢有始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有始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