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崔四娘急切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众人还未及反应,只觉一道浅红色身影从眼前掠过,定睛看时,她已扑倒在崔老太太座前。
“母亲,女儿来晚了!”她的声音悲戚隐隐带着哭腔。
“无妨无妨,回来便好,来,让母亲好好看看你!”
崔老太太神色动容,抬手托着崔四娘的身子,将她微微扶起。
“这些年你奔波在外受苦了!”
崔四娘捏着衣袖拭去眼角的泪痕,强撑出几分笑意朝满堂宾客欠了欠身。
“母亲,今日是您的大喜日子,咱们先不提这个,省得让大家看了笑话去。”
她喉间轻轻滚动两下,忽然将身后着藕荷色襦裙的少女往前一带,“芷柔,还不快给外祖母磕头?”
少女裙裾拂过地面的彩色织毯,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她袅娜地跪下身,朝崔老太太弱柳扶风般盈盈一拜。
“芷柔见过外祖母……”
这一声唤得百转千回,恰似春日里初试新声的黄莺儿,带着晨露般的清润。
她抬起脸来,杏眸中映着满堂烛火,更显得眼波盈盈。
“愿您老人家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虽是寻常直白的祝词,但从她口中道来,字字都浸着蜜似的甜,又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态,倒比那些文绉绉的贺词更显情真意切。
甄子尧只觉耳畔那嗓音酥软入骨,激得他脊背窜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他偏头用胳膊肘轻戳崔锦堂,压低嗓音笑道:“锦堂表哥,你这表妹可真真是个娇柔的可人儿!”
崔锦堂向他飞去一记白眼,他只好悻悻地闭了嘴。
喜嬷嬷慌忙上前扶起曹芷柔,将她拉至老太太身旁,几人又寒暄了几句。
甄氏见崔老太太也没了别的兴致,便起身笑吟吟朝众人道:“咱们这些老古板就别拘着孩子们了,后头园子里备着投壶、双陆,还有从西域传来的新奇玩意儿,保准叫这些小祖宗玩得尽兴。”
话音未落,几位姑娘已经扯着帕子咯咯笑起来。
崔老太太闻言,慈爱地轻拍曹芷柔的手背,布满皱纹的眼角堆起笑意。
“柔丫头,快随你这些兄弟姊妹们顽去,莫要拘束,就当自个儿家!”
她转头望向崔锦堂,浑浊的眸子变得清亮。
“堂哥儿,你是长兄,可得把弟妹们都照看周全了。”
崔锦堂挺直腰背,双手交叠深施一礼。
“请祖母放心。”
曹芷柔唇角含着浅笑,施施然走上前,朝众位姐妹兄弟行了一礼道:“芷柔初来乍到,劳烦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了。”
她视线在众人面前扫过,最后停在崔锦堂面上,登时心如擂鼓,面颊倏地滚烫起来,她连忙垂下头掩下心中的悸动。
池月手握着剪子全神贯注地修剪着面前的芍药花枝,阿珠却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悄无声息地蹦了出来,惊得她手一抖,指尖猛地传来尖锐的刺痛。
下意识地缩回手放在眼前,那指腹已缓缓渗出一粒小小的血珠。
她眯起眼睛,目光落在眼前这个知晓自己闯了祸的小丫头身上。
看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懊悔模样,池月心头一软,柔声说道:“好了好了,不怪你,怪我自己后脑勺没长眼!”
阿珠噗嗤一笑,“阿月姐姐最好了!”
这时,不远处的翠竹林中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嬉笑声,转眼便见一群衣着华贵艳丽的公子小姐往这边来了。
“咱们大小姐大少爷真是好看!”阿珠神色憧憬,嘴里嗫嚅道。
池月挑挑眉,心中暗忖:“不就是一群资本家的纨绔子弟,有何好看的?”
她顺着阿珠的目光朝前看去,一群五颜六色的莺莺燕燕中,有一道银灰色的挺拔身影尤其扎眼。
她好奇地看向阿珠,“大小姐大少爷是哪两个?”
阿珠来了兴致,轻轻扯着池月的衣袖,兴奋地抬起右手食指指向前方,压低声音道:“看,那个手挽着粉衣少女着碧绿罗裙的姑娘就是咱们大小姐!”
她脖子伸得老长,拉着池月往右边走了几步,让她站在自己的位置看去。
“瞧见没,那个着灰色银丝长袍,头戴黑色皮质银饰发冠的便是咱们大少爷,够丰神俊朗吧!”
不愧是书中男主陆宣的左膀右臂,的确颇有主角的风范。
“走走走,”阿珠又推着她往前,“他们定是要去醉风亭那儿玩投壶,咱们也瞧瞧去!”
“钱嬷嬷要是见咱俩不在,又得好一顿骂了!”
池月被这力气大得惊人的丫头推着向前走,嘴里轻声喊道。
“放心吧,我刚瞧见她被艾管家叫走,上前厅招呼客人去了,哪里有功夫管咱们!”
阿珠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脚步。
小姐们嬉闹着踏进了围着粉色纱帐的醉风亭中,池月站在不远处的花树下往那边瞧去。
崔府对下人们并不苛刻,亭子周围还有不少闲下来的丫鬟婆子,她们或站或坐,也都在好奇地盯着醉风亭,似乎在猜测着小姐们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纱帐随风飘动,崔锦尚站起身,嗓音清越。
“所谓‘隔座送钩春酒暖’,虽说如今已是初夏,但这藏钩游戏可不分春夏秋冬!”
“好好好,玩这个!”其余女声一一附和,纷纷围坐成一圈。
“那可得提前说好了,输的人要么乖乖喝酒,要么大大方方表演才艺,可不许耍赖皮!”
另一个身着浅粉色衣裙的娇俏少女笑得弯了眼,声音软糯又带着几分俏皮。
她是东宫太子中舍人崔植的嫡女崔盛莲,虽属崔氏的远房旁支,却因与崔锦尚交情颇深,便也欣然应了这场邀约,来到了这热闹的聚会之中。
曹芷柔有几分局促,崔锦尚自然看出她的拘谨,坐到她身旁,指着亭中的小姐们道:“芷柔表妹,方才都与你介绍了,你可要记住她们的名字,否则这帮小气鬼定要挠你痒痒了!”
言罢作势要伸手朝她腰间掐去。
此话一出,任曹芷柔正经如斯,也不禁轻笑出声。
醉风亭一侧紧临湖水,湖面铺展开层层碧绿的荷叶,其间探出无数尖尖小荷,像是谁不经意撒落的翡翠簪。
与亭子隔水相望的紫藤花架下,年轻的公子们正兴致盎然地玩着投壶游戏,喧闹声喝彩声一阵高过一阵。
忽然一声细小的惊呼,亭中的姑娘们纷纷涌了出来,挤挤挨挨地扒在湖边的栏杆上,目光齐齐投向湖面,手指着荷叶丛中,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一婆子闻声上前查看,才发现是藏钩用的玉戒不知为何竟掉落在湖中的荷叶上。
“小姐们别着急,老奴这就去寻个钩子来捡!”
她还未走远,只听噗通一声,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从池月的方向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位小姐跌进了水中。
她心下一紧,暗道这是个立功的绝佳机会,遂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到湖边,以一个极标准的入水姿势跳进湖中,奋力朝那处游去。
她身形如灵巧的鱼儿,仅几个眨眼的功夫便游到那名小姐身旁,在围观的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紧紧抱住了水中胡乱挣扎的人,拼命将她往岸上带。
多带了一个人,她游得有些许吃力,然而她忽觉浑身一轻,身体瞬间悬空,刹那光景便到了岸上的亭子边,只听“刺啦”一声,亭上的纱帐朝她身上飞来。
她眸光与面前的青年相撞,这人竟是崔锦堂,没想到他轻功如此了得,衣摆都未沾湿半分,便将自己与那小姐捞上了岸。
池月垂头一瞥,怀中小姐的轻纱罗衫早已被湖水浸透,薄如蝉翼的衣料紧贴着肌肤,浅紫色的鸳鸯肚兜在湿衣下若隐若现。
她心头一凛,连忙扯过纱帐将人裹了个严实,这世道,女儿家的名声太过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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