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星刚在画纸上勾出“反差萌反派”的半只眼睛,就听见顾衍之清嗓子的动静,那声“嗯哼”像根羽毛,不轻不重地搔在她后颈上。
她抬头时,正对上男人漫不经心的目光。他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叉搁在桌前,姿态放松得像在聊天气,说出的话却能把人噎个半死:“明天上午十点,给我一百张反派人设草稿。”
“啪嗒…”铅笔从指间滑出去,在画夹上弹了一下,笔帽骨碌碌滚到桌沿,悬在半空晃了三晃。夏小星眨了眨眼,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顾总,您再说一遍?多少张?”
“一百。”顾衍之眼皮都没抬,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气温26度”,“纸给你备足了,正反两面画,省得说我小气。”
“这根本不合规矩!”夏小星“噌”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毯上刮出刺耳的摩擦声。做插画师三年,她接过最苛刻的甲方也只敢要三十张备选,一百张?这哪是提要求,分明是故意找茬!“好人设靠的是抓神韵,不是堆数量!您这是……”
“强人所难”四个字卡在喉咙里,毕竟六位数合同还揣在包里,总不能把金主爸爸怼得下不来台。
顾衍之却像没听出她话里的火,反而挑了挑眉,语气带点无辜的调侃:“夏画师昨天在协议里写‘效率奇高,擅长短时间产出优质作品’,是我老花眼看错了?”
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着,目光往她画夹上溜了一圈,尾音拖得像根小刺:“还是说……夏画师只会画点‘即兴创作’(他特意加重了这四个字),正经人设就拿不出手了?”
这话精准戳中夏小星的爆点。她最恨别人质疑她的专业,尤其还拿“衬衫上的乌龟”说事!
“画就画!”她抓起桌上的铅笔,笔杆被捏得发白,“明天上午十点,一百张草稿,少一张我当场把画具吞了!”
话一出口就悔得想咬舌头,这冲动劲跟昨天在衬衫上画乌龟时一模一样。可抬眼看见顾衍之嘴角那抹快得像幻觉的笑,她偏要较这个劲。
“那就辛苦夏画师了。”顾衍之抬手看表,“林舟会带你去休息室,缺什么直接跟他说。”
夏小星没应声,抱着画夹转身就走,后背挺得笔直,像只炸了毛却强撑着不肯露怯的小刺猬。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林舟没憋住的“噗嗤”笑,紧接着是顾衍之低低的一句“出去”,她的脸颊“腾”地烧起来。
这绝对是故意的!
她踩着地毯往电梯口冲,掏出手机给唐棠发消息:“姓顾的诚心刁难我!让我一晚上画100张草稿!他怎么不让我直接画本《星际百科全书》出来?”
消息刚发出去,林舟就拎着个印着星衍logo的纸袋追上来:“夏画师,这是顾总让我给您备的画纸和笔,您瞧瞧够不够?”
夏小星瞥了眼纸袋里厚厚的画纸,赌气似的不接:“不用,我自己带了。”
“顾总说您的画夹看着有点旧,”林舟把纸袋往她怀里塞,笑得一脸“我都懂”,“他还让行政部备了咖啡和草莓蛋糕,说是‘熬夜福利’。对了,冰箱里那盒奶油花歪得像毛毛虫的,好像是……顾总亲手挤的?”
夏小星抱着纸袋僵在原地,看着林舟溜得比兔子还快的背影,心里那股火气莫名消了点。这人到底什么路数?一边逼她画一百张草稿,一边又备齐画具和夜宵?
她晃了晃头,指尖无意识地戳着纸袋上的logo,突然想起刚才在会议室,顾衍之桌角压着的那张纸,黑色轮廓弯弯绕绕,越看越像她画的那只炸毛黑猫。
“神经病。”夏小星小声嘀咕,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推开休息室的门,她惊得眼睛都直了:靠窗摆着可调节画板,桌上是整套顶级马克笔,连她常用的那个小众品牌颜料都摆得整整齐齐。冰箱里果然有冰镇咖啡和草莓蛋糕,那奶油花歪得像打了败仗的士兵,却透着股笨拙的认真。
夏小星叉起颗草莓塞进嘴里,突然有点犯嘀咕:这一百张草稿的刁难,会不会是他变相想让她在公司加班?可他明明可以直接说“需要你驻场创作”,犯得着绕这么大圈子?
“肯定是想累死我,好扣我稿费!”她对着蛋糕猛戳了两下,把那点动摇压下去。
傍晚六点,夏小星对着画纸发呆。她试画了几个反派:戴单片眼镜的星际海盗(总觉得眼镜片在反光时像顾衍之)、穿斗篷的机械师(斗篷下总忍不住想画白衬衫领口)、长猫耳的帝国元帅(猫耳尖总带着点墨渍)……画了又改,改了又画,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手机震了震,唐棠发来条语音,背景音吵得像菜市场:“姐妹!我刚从表哥那扒来的!你们顾总今天下午把自己关在办公室,谁进去都给黑脸,唯独林助理说给你送画稿时,他居然……勾了下嘴角!”
夏小星的心“咯噔”跳了一下,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回了个“他是怕我交不出稿扣不到钱”的表情包。
夜幕爬上落地窗时,休息室的灯亮了,暖黄的光洒在画纸上。夏小星揉着发酸的脖子,看着只画了三张的草稿,突然有点泄气。她不是画不出来,是脑子里总盘旋着顾衍之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脸,笔尖怎么都顺不起来。
“不行,不能被他看扁。”她往太阳穴抹了点风油精,冰凉的刺激让脑子清醒了,既然他想看数量,那她就画给他看,只不过画什么,得由她说了算。
与此同时,顶层办公室。
顾衍之对着电脑屏幕上的代码,眉头越皱越紧。他点开手机相册,林舟下午发来的照片占了半屏:夏小星坐在休息室的画板前,头发扎成乱糟糟的丸子,侧脸被台灯照得毛茸茸的,手里还捏着半块草莓蛋糕,嘴角沾着点奶油。
他指尖在屏幕上反复放大,目光落在她鼓着腮帮子的样子上,自己都没察觉嘴角弯了弯。
林舟敲门进来送宵夜,撞见老板这副表情,手里的托盘差点晃掉:“老板,您要的三明治。”
顾衍之迅速按灭屏幕,恢复了惯常的冷淡:“放下。”
林舟把盘子搁在桌上,憋笑憋得肩膀发抖:“夏画师还在画呢,刚才我路过,看见她对着画纸叹气……”
“嗯。”顾衍之拿起三明治却没吃,“让行政部把休息室的空调调高两度,她穿得少。”
林舟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捂着嘴退了出去。谁不知道他们老板最讨厌“工作时间搞特殊”,今天为了个插画师又是备画具又是调空调,这哪是刁难,分明是拐着弯地投喂。
休息室里,夏小星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继续画。她在草稿纸角落画了只缩小版的炸毛黑猫:戴着迷你金丝眼镜,正对着反派的靴子龇牙,尾巴上还缠着支马克笔,活脱脱某个口是心非的cEo。
“一百张是吧,”她咬着笔杆笑,“明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被逼出来的灵感井喷。”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星衍大楼的顶层亮着两盏灯。一盏在cEo办公室,照着男人假装看报表、实则频频瞟向手机的侧脸;另一盏在休息室,映着姑娘趴在画纸上,笔尖飞舞得像只停不下来的小蝴蝶。
这场看似针锋相对的较量里,藏着连当事人都没察觉的在意,像两颗互相绕转的星球,明明在较劲,却早已被同一份引力悄悄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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