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宗庆历四年(1044年)春,汴梁国子监的“史论堂”里,海棠花的香气透过雕花窗棂飘进来,与案上的墨香、纸香交织成清雅的气息。堂内居中的长案上,整齐摆放着两类文物——左侧是五代的“藩镇节度使印”(后晋成德节度使安重荣所用,印身刻着“军政财三权独掌”的字样)、“将领私调兵符”(后唐李从珂任潞王时的虎符),右侧是宋朝的“枢密院调令印”(需三衙联署)、“地方行政分权册”(知州、通判、转运使职权划分),一旧一新,一简一繁,无声诉说着乱世与治世的制度分野。
年过六旬的赵仲(致仕后仍兼国子监“五代史主讲”)身着青色儒衫,手持赵烈晚年编纂的《五代制度考》,站在长案前,目光扫过台下四十余名学子,声音温和却字字有力:“五代五十三年,乱在‘权’之无序——藩镇掌军、政、财三权,将领可私调兵马,君弱臣强,故有‘五十三年五易姓’;如今大宋制度,治在‘权’之拆分——枢密院掌调兵、三衙掌统兵、转运使掌地方财权,君强臣弱,故有‘数十年无藩镇叛乱’。这一切,皆源于五代乱世的血泪遗产。”
台下,刚任枢密院编修的司马光(二十余岁,眼神锐利)起身提问,手里捧着《宋会要辑稿·职官志》:“赵先生,学生读《职官志》,见大宋设‘通判’监督知州,连地方收税都需知州与通判共同签字,这是否过于繁琐?五代时节度使一人决断,虽易乱,却高效,如今大宋这般分权,会不会导致‘遇事推诿’?”
赵仲拿起案上的“地方行政分权册”,翻到“通判职权”一页,指着其中“监督知州、核对赋税、联名上书”的条款,又引过《五代制度考》,翻开“后汉藩镇擅权”章节:“君实(司马光字)请看——后汉乾佑元年,邺都节度使郭威,因掌地方财权,可私自募兵;因掌军权,可率军逼宫;因掌行政权,可罢免地方官吏,最终黄袍加身。大宋设通判,正是怕重蹈此覆辙。”他顿了顿,声音压低,“老夫父亲赵烈,当年随郭威出征,亲见他‘一句话就能调动三万私兵’,那种‘权柄独握’的威慑,是治世万万不能有的。”
此时,范仲淹(刚任参知政事,奉命主持“庆历新政”)走进史论堂,手里拿着《庆历新政·制度改革稿》,笑着补充:“赵先生所言极是!老夫在陕西经略安抚使任上,见地方转运使仅掌财权,无调兵之权;知州仅掌行政,无征税之权,虽偶有‘推诿’,却绝无‘专权’之祸。五代时‘权独’致乱,大宋‘权分’致稳,这是乱世给治世最珍贵的遗产——只是‘分’之过甚,亦有弊端,如今新政,正是要在‘分权防乱’与‘高效行政’间找平衡。”
赵仲点头附和,从案下取出一卷赵烈手绘的《五代与宋初权力结构对比图》,图上用红色标注五代“藩镇—将领—君主”的权力金字塔(藩镇权力超君主),用蓝色标注宋朝“君主—中枢(二府三司)—地方(分权)”的权力结构(君主总揽大权):“范公说的‘平衡’,正是老夫父亲毕生所求。他在《五代制度考》批注里写‘五代乱在‘权散’,宋初治在‘集权’,然过犹不及——分权过甚则低效,集权过甚则僵化’。就像这虎符与调令印:五代虎符,将领一人可启用,快却易乱;宋朝调令印,需三衙联署,稳却易迟,如何取中,正是大宋制度的关键。”
台下,赵承(刚从西北回京,任禁军“制度改良提举”)一身轻甲,腰佩铁胎弓,起身接过话题:“先生、范公,晚辈在西北见得更真切——党项骑兵来袭时,咱们需先报枢密院,再等三衙调令,等流程走完,党项人早抢完撤退了!这就是‘分权过甚’的弊端。可若像五代那样让将领私调兵,又怕出第二个郭威。”他指着案上的“将领私调兵符”,“晚辈祖父(赵烈)当年随李嗣源出征,见他用这虎符,半日调兵两万,却也亲眼见李从珂用同样的虎符,起兵反唐——这兵符,是乱世的‘快刀’,也是治世的‘隐患’。”
范仲淹拿起《庆历新政·制度改革稿》,翻到“军事改革”部分,递给赵承:“赵将军请看,新政拟设‘边疆将领临时调兵权’——若敌兵来袭,将领可先调兵防御,三日内补报枢密院,既防‘流程误事’,又防‘私权滥用’。这正是借鉴五代‘将领临机决断’的优点,又保留大宋‘中枢监督’的根基,算是对五代遗产的‘取其利、避其害’。”
赵仲闻言,眼眶微微发红,从怀里掏出赵烈的《武经总要》续篇,翻开“军制反思”章节:“范公此策,正合老夫父亲遗愿!他在书中写‘高平之战,柴荣许赵匡胤临机调兵,故能破北汉;如今大宋,当许边疆将领‘急事急办’,却需留‘事后追责’之制’——这‘临时调兵权+事后追责’,正是五代‘高效’与大宋‘稳定’的结合。”
午后,众人移步到史论堂后侧的“文物展柜”,柜中陈列着更多五代与宋初的制度实物:五代的“士兵私籍册”(后唐河东军将领李嗣源的私兵名单,无朝廷备案)、宋朝的“朝廷统一军籍册”(每兵信息需枢密院、三衙、地方三重核对);五代的“藩镇自铸钱币”(后蜀孟昶铸的“广政通宝”,仅在蜀地流通)、宋朝的“中央统一钱币”(景德元宝,全国通用)。
“这些实物,都是老夫父亲从五代战火中抢救的。”赵仲指着“士兵私籍册”,声音带着缅怀,“后唐同光年间,洛阳粮荒,将领李从荣用私籍册冒领军饷,私兵吃粮,朝廷士兵却饿肚子,最终引发兵变。大宋统一军籍,正是要杜绝此弊。”
司马光凑近展柜,仔细看着“藩镇自铸钱币”,又翻出《五代制度考》中“后蜀货币混乱”章节:“后蜀孟昶铸‘广政通宝’,与中原钱币成色不同,商人跨境贸易需‘以物易物’,百姓苦不堪言。如今大宋铸‘景德元宝’,全国成色统一,江南的丝绸能换河北的粮食,这正是制度进步的好处。”
赵承则盯着“朝廷统一军籍册”,想起自己在西北核查军籍时的场景:“晚辈去年在泾原,见军籍册上每个士兵的‘籍贯、武艺、战功’都记录详尽,连哪年入伍、哪年受赏都有记载,这比五代时‘将领手写私籍’强太多!至少不会有‘空额冒饷’的蛀虫——去年查出来三个冒领军饷的将领,都是靠军籍册的‘三重核对’揪出来的。”
傍晚时分,夕阳透过窗棂,洒在“五代节度使印”与“枢密院调令印”上,金色的光斑让两件文物更显庄重。赵仲、范仲淹、司马光、赵承围坐在长案前,讨论“五代遗产对新政的启示”。
“老夫以为,五代遗产有三:其一,‘权分’之必要——防藩镇、防将领专权,此为‘守成之基’;其二,‘效率’之不可丢——乱世需快刀,治世亦需‘急事急办’,此为‘应变之要’;其三,‘民生’之根本——五代苛税亡民,大宋需轻徭薄赋,此为‘长治之本’。”赵仲总结道,手里摩挲着《五代制度考》的封面,“这三点,正是你父亲赵烈毕生总结的‘乱世治世三戒’。”
范仲淹点头:“赵先生所言,正是新政的核心。如今新政拟‘裁冗官却保民生’(淘汰冗余却不苛待致仕官员)、‘给将领临时调兵权却留追责制’、‘统一地方财权却不夺民生之利’,皆是对五代遗产的‘扬弃’——取其‘防乱’之智,弃其‘暴虐’之弊;取其‘高效’之魂,弃其‘无序’之祸。”
赵承看着案上的文物,突然感慨:“晚辈以前总觉得五代制度全是弊端,如今才明白,大宋的好制度,都是从五代的坏制度里‘熬’出来的——没有五代的藩镇乱,就没有大宋的分权;没有五代的将领专权,就没有大宋的枢密院;没有五代的货币混乱,就没有大宋的统一钱币。”
司马光提笔在纸上记录,写下“五代为鉴,宋制为果;乱世为根,治世为花”的句子,递给众人:“学生以为,这十六字可总结五代与宋初的制度关系。咱们研究五代制度,不是为了批判,是为了明白‘今日之治,来之不易’,更是为了让新政能‘承五代之鉴,开大宋之新’。”
赵仲接过纸条,看着上面的字迹,想起父亲赵烈临终前的话:“老夫这辈子,记录五代制度,不是为了让后人骂五代,是为了让后人知道,治世的制度,是用乱世的血换的;今日的安稳,是用昨日的苦熬的。”他眼眶湿润,轻声说:“君实这十六字,正是你祖父的遗愿。”
当晚,赵仲在《五代秘史》的“五代遗产”章节写下批注:“宋仁宗庆历四年,观宋初制度与五代遗物,叹大宋制度实乃五代乱世之‘反哺’——五代乱在‘权独’,故宋制‘分权’;五代乱在‘兵私’,故宋制‘兵公’;五代乱在‘财散’,故宋制‘财统’;五代乱在‘法废’,故宋制‘法严’。然五代遗产非仅‘教训’,亦有‘启示’:其‘将领临机决断’之高效,其‘地方应急之灵活’,其‘乱世护民之初心’,皆为宋制可借鉴之‘利’。故曰:五代非‘无用之乱世’,乃‘宋制之母’;宋制非‘凭空之治世’,乃‘五代之果’。赵烈亲历五代,深知‘遗产之重,在取其利、避其害’,此反思,亦为完成其‘以五代为鉴,立大宋长治之基’之遗愿。”
批注写完,赵仲将《五代制度考》与《庆历新政·制度改革稿》、司马光的“十六字总结”放在一起。窗外的海棠花在月光下静静绽放,像在为这场跨越乱世与治世的制度对话作见证。他知道,五代的遗产不会随着时间消失,它会融入大宋的制度血脉,在庆历新政的推进中,在后续的朝代更迭中,持续发挥作用——提醒后人,治世的安稳从不是天生的,而是从乱世的废墟中站起,在对遗产的扬弃中,一步步走向更成熟的治理。
此时的枢密院,范仲淹还在灯下修改新政的“军事分权细则”,笔尖写下“临时调兵权不得超过三千人、事后三日需补报”的条款;司马光在史馆整理《五代制度考》的抄本,准备编入《资治通鉴》的“五代部分”;赵承则在禁军营地,向将领们讲解“新政军事改革”的细节,手里拿着枢密院刚下发的“临时调兵流程册”——一场围绕“五代遗产转化”的制度革新,正在大宋的土地上深入展开,它源于乱世的教训,源于治世的需求,更源于赵家、范家、司马家等无数人对“大宋长治久安”的执着,而这份执着,终将让五代的血泪遗产,真正转化为大宋治世的坚实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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