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阿妹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想不通她在坚持什么。
有好工作，何必自讨苦吃？
家里的妹妹们有她们的苦头，宋小玲又何必扛自己身上？
妹妹们会读书，供出来她不见得能沾光。
黄阿妹冷笑，她就等着看，宋小玲以后能得到妹妹们什么回报。
宋小玲不管别人怎么想，如果妹妹们能念大学，她就供她们上大学。
以后就得靠她们自己拼了，女孩子读书多，走出大山才有出路。
她就是被邻居姐姐带到合城，才找到纺织厂的好工作。
宋小玲来到机械厂的生活区，犹豫了片刻，才上前敲门：
“李彩莲，你在家吗？”
“谁啊？”李老太应了一声，一院子的货都摊开了。
“我是宋小玲，纺织厂的工人……”
“咯吱”一声，两扇木门打开。
宋小玲看到是一个老太太开门，往后退了一步，核对纸上的门牌号，没错。
“小玲，快进来。”李彩莲正清点货品，起身向她招手。
李老太笑眯眯地退到一旁：“姑娘，进来吧！”
宋小玲打招呼后，才忐忑地往里走。
看到一院子的货，她呆愣住，一时不知道从哪下脚。
李彩莲起身，主动走过来：“找我有事？”
宋小玲脸涨红，点头，好几个人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张小红看出她的尴尬，清出一条进屋的路，让她们进屋聊。
小莲跟她说过，本来想拉宋小玲入伙的，但她不敢放下纺织厂的工作，就没跟着一起去鹏城。
不是她想的“三个和尚”没水喝，小莲说，合城可以开几个分店，让宋小玲管理。
她们就能抽身出来，去鹏城进货，找其他能做的生意。
“我们进屋谈，这里乱糟糟的，没地方落座。”李彩莲心里暗叹，她找张小红入伙真找对了，这眼力劲，没几个人能比的。
张婶抬头看女儿一眼，出去一趟像脱胎换骨，变了个人。
宋小玲跟李彩莲进屋，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你必须得从纺织厂出来，先申请停职留薪，以后想回去还可以回，
你也看到了，院子那些货，都是我和张小红从鹏城带回来的，
不怕你知道，我们这次去鹏城，一天赚的钱，顶纺织厂五年工资了。”李彩莲往少的说。
宋小玲瞳孔放大，震惊得张开嘴。
纺织厂一年工资500块左右，五年就2500，还是一天利润？
她狠狠心动了，什么体面，福利都是浮云，什么也没有把钱捏手里来得稳当。
“我干，明天我就去办公室申请停薪留职，
我在附近租个房子，跟你们一起干。”宋小玲没想太多，她信李彩莲。
李彩莲是有本事的，不然也不可能拿到那么便宜的春联，还卖给厂里和外面的店。
外面那些货，她大致估算就知道成本，没信心卖可敢进这么多。
“行，房子我让小红帮你找，最好在机械厂这边，一个人住安全。”李彩莲见她神色，就猜出她家里可能有点事。
宋小玲：“我不瞒你，为供两个妹妹读书，我才这么拼……”
她把家里的事简单跟李彩莲说了一下，见她神色如常，稍微松了一口气。
宋小玲不需要别人同情，她要靠自己，为妹妹们撑起一片天。
两人没聊多久，宋小玲跟大家打招呼后，就匆匆离开了。
回到工厂，宋小玲看看时间，就直奔办公室申请停薪留职，
组长看她的眼神满是失望，但也劝不动，谁让厂里发不出钱呢？
…
晚上，
张小红和她母亲住一个屋，床是一米五的，房子的主人留下没带走，她洗晒过床板，就自用了。
她母亲张来笑翻来覆去睡不着，像做梦一样，想到女儿存折的钱就心跳加速。
“小红，你老实跟妈说，你们去鹏城没干什么不好的事吧？”张来笑倏地坐起身，问道。
张小红：“妈，你想什么呢？我们能去干什么？
第一天摆摊回宾馆的路上，遇到流氓围堵……”
全被李彩莲猜到了，她母亲果然怀疑她们干了不好的事，就差问她是不是抢银行了。
张母咽了咽口水，这…还能让流氓赔钱？
“小红，你们在那摆摊7天，7天都遇到流氓？”
“没有，准备回来的前两天，他们二十几个人围过来……”张小红说了当时的情况，把遇到当兵的陆修明和女律师的事都说了。
张来笑摸摸女儿的头发：“你的钱存着，回去给你嫂子带两套衣服就行，别跟家里其他人说你的存款，
连你爸都别说，我这次回去给他10块钱，就说是你赚钱给他零花的。”
张小红狐疑地看着母亲，她爸对她挺好的，连他也防着，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你啊，还是想太单纯，现在咱们一家挤三间房，要是你爸知道你存款那么多，问你借，你借还是不借？”张母语重心长地继续：
“咱们女人，得自己有钱傍身，别对男人掏心掏肺，私房钱自己存好，遇到事能救急，腰杆子也能挺直。”
“你哥哥弟弟，有我们帮衬，你得多替自己谋划以后。”
张小红点头，她母亲没想着让她补贴哥哥弟弟，已经很难得了。
张母没再多说，她相信女儿跟着彩莲，以后会明白她的苦心，自己没能力帮衬女儿，得让她提防着守好自己的存款。
…
第二天，
李彩莲没在家理货，而是背挎包出去找铺面。
一个铺面的装修时间大概是一周，合城的流行比鹏城晚很多。
一周上货也来得及，后面卖起来，在陆续进新货。
她先往合城最热闹的街道走，边走边看。
看到一个铺面正在招租，她往里走看里面的格局。
这是一个挑高的铺面，上面隔开一个阁楼，可以放货，还可以铺一张床。
有一个小窗，对着的另外一边是工厂的生活区。
“小姑娘，你要租铺子吗？”
李彩莲转身看来人，诧异：“秦主任？”
“李会计？”秦主任比她还惊讶。
“这铺子租多少钱一个月？”李彩莲已经看得差不多了，直接问租金。
秦月华看她的目光复杂几分，之前她还跟同事说，李彩莲肯定被家里人逼得受不了，才会把工作转给她弟弟。
说卖，可能是面上好看一些，希望她弟弟能跟同事处好关系。
现在看来，可能她想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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