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余掌柜的眼底：“还是说…你福满昌的‘祖传手艺’，就是用这些下三滥的硝石，把烂皮子熏成好皮子，坑蒙拐骗，中饱私囊？！”
“我…我…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是他们！是他们调换了样品！”余掌柜语无伦次，面如死灰，冷汗如同小溪般从他油腻的额头淌下，浸湿了那两撇可笑的八字胡。
就在这时！
几个一直坐在角落、冷眼旁观的俄国大皮毛商猛地站了起来！为首那个身材如同巨熊、满脸红色虬髯、名叫伊戈尔的汉子，眼中喷着怒火！他几步就冲到台前，蒲扇般的大手如同铁钳，一把揪住余掌柜那件上好绸缎马褂的前襟，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整个人提离了地面！浓烈的伏特加酒气混合着愤怒的咆哮，狠狠喷在余掌柜的脸上：
“moшehhnk!Гaд!o6mahщnk!(骗子！混蛋！骗子！)”伊戈尔用生硬却充满爆炸性力量的汉语怒吼道，唾沫星子喷了余掌柜一脸，“我订的那五百张！上等紫貂皮！是不是也被你！动了手脚？！用这种烂货糊弄老子？！Гдemonдehьгn?!Вephnдehьгn!(我的钱呢？！还钱！)”他另一只拳头已经捏得咯咯作响，眼看就要砸下去！
余掌柜吓得魂飞魄散，裤裆处瞬间湿透，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他双眼翻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在伊戈尔砂锅大的拳头即将落下之际！
章怀印适时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痛心疾首”和“息事宁人”，轻轻拍了拍伊戈尔粗壮如树干的手臂，声音沉稳而充满安抚的力量：
“伊戈尔先生！息怒！息怒！拳脚无眼，莫要为了这等小人，脏了您的手，也污了这商会的体面！”他巧妙地挡在余掌柜和拳头之间，脸上是悲天悯人的表情，“余掌柜想必也是一时糊涂，被下面那些黑了心的管事蒙蔽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为了这点皮货伤了中俄商界的和气，不值当，不值当啊！”
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响彻整个雅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担当：
“但是！为了维护我哈尔滨商界的百年信誉！为了给所有被蒙蔽、受损失的客商一个交代！我章怀印，代表通顺镖局（隆昌记），在此郑重承诺！”
他环视全场，目光扫过每一个震惊的面孔：
“凡因福满昌此次弄虚作假事件而遭受损失的客商，无论中外！只要持有效凭证，在我通顺镖局采购同等数量、同等品质的上等皮货！一律…**按成本价结算！分文不赚！**章某人，一诺千金！说到做到！”
轰——！
此言一出，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一瓢冰水！整个松花楼雅间彻底沸腾了！
震惊！狂喜！难以置信！赞叹！
刚才还在鄙夷章家的人，此刻眼神变得无比热切！那些原本冷眼旁观的华商，也纷纷动容，交头接耳，频频点头！这一手，不仅以雷霆万钧之势彻底踩死了福满昌，将其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更以看似“牺牲”实则“血赚”的姿态，瞬间将通顺镖局（隆昌记）的声誉、威望和商业信誉，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顶峰！章怀印，这位昔日的“过山虎”，在商场上，同样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不出手则已，出手必是绝杀！
喧嚣的声浪如同实质般冲击着耳膜。林小蝶静静地站在丈夫身后半步，如同守护在他影子里的青锋。她看着章怀印游刃有余地安抚着暴怒的伊戈尔，看着那些商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涌向章怀印身边，看着余掌柜如同烂泥般被拖走…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沉静如水的表情。
然而，无人看到她那只垂在身侧的、紧握着青瓷药瓶的手。瓶身冰冷依旧，但她的掌心，却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烫。瓶身上那些细密的裂纹，在她指腹的摩挲下，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她的目光，看似平静地扫过这喧嚣鼎沸、充满算计与贪婪的名利场，却仿佛穿透了这松花楼华丽的穹顶，穿透了哈尔滨铅灰色的天空，落向了某个遥远而黑暗的、风雪弥漫的方向…那里，隐藏着比眼前这些商人更致命的豺狼，以及…足以吞噬一切的秘密。
松花江畔，土匪临时营地。
凛冽的江风如同无数把钝刀，裹挟着冰晶和湿气，狠狠地刮过裸露的岩石和枯黄的芦苇丛，发出凄厉的呜咽。一堆篝火在避风的岩凹处倔强地燃烧着，跳动的火焰将围坐的土匪们扭曲、拉长的影子，投射在身后冰冷的、布满苔痕的江岸巨石上，如同群魔乱舞。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汗酸、烤土豆的焦糊味，以及一种压抑不住的、野兽出笼前的躁动。
章明仁盘腿坐在离火堆稍远的一块冰冷石头上，刻意避开那些粗野的哄笑和荤腥的段子。他低着头，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那件冰冷的器物上——一把缴获的俄国m1895纳甘转轮手枪（俗称“驳壳枪”）。他的动作一丝不苟，近乎虔诚。沾了枪油的鹿皮布一遍又一遍、极其细致地擦拭过枪身每一个棱角、凹槽，冰冷的钢铁在跳跃的火光下反射出幽蓝、致命的光泽。枪油混合着硝烟的特殊气味，是他这半年来最熟悉、也最能让他心神稍定的味道。
三天！
这个数字像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他的神经上。距离袭击那趟代号“铁王八”的日军秘密军火列车，只剩下最后七十二小时！他被占江龙赋予了最关键、也是最致命的尖刀任务：在爆炸引发的混乱与屠杀中，必须精准地辨认出那节押送绝密文件的特殊车厢，并在日军精锐反应过来之前，夺走那份关乎整个北满俄军残余力量新布防图、以及数个秘密军火库位置的核心文件！这任务不是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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