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忍被他这过于爽快的态度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忍不住追问:你怎么……突然就这么答应了?
他依旧躺在地上,姿势都没变,只是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声音里透着看穿一切的无奈:
反正我再说什么,以你那犟得像鬼似的脾气,说多了还是没用。算了,懒得费口水。
这句“犟得像鬼似的”和“懒得费口水”瞬间点燃了蝴蝶忍的怒火。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极其“灿烂”,紫眸眯起,一连串的阴阳怪气如同毒针般倾泻而出:
啊啦?原来在先生眼里,我的坚持就是‘犟’啊?真是抱歉呢,让您看到了我这么‘不可理喻’的一面!
‘懒得费口水’?看来先生对我的耐心也就只有这种程度了呢!
是不是觉得跟我沟通特别累呀?那还真是辛苦您了,忍耐我这么久!
还是说,先生其实根本就没把香奈乎的事真正放在心上,所以才能这么‘洒脱’地说‘算了’?
这么轻易就放弃争取,该不会是对我的能力其实也没什么信心,只是找个借口偷懒吧?
. ‘犟得像鬼’?呵,比起某些人动不动就躺在地上耍无赖的样子,我觉得我还算讲道理的呢!
还是说,先生您其实心里也认同我的方法,只是嘴上不肯服软,非要找个难听的借口?
这么不情不愿的信任,我可承受不起呢!要不您还是收回去吧?
反正我说什么都是‘犟’,那以后是不是我所有的话,您都可以用这两个字打发掉?
看来以后跟先生沟通,我得先写份万言申请书,证明我不是在‘犯犟’才行呢!
她一口气说完,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真被气到了。
这家伙,答应得爽快让人意外,但这理由和态度,简直能把人气笑。
他听着她那连珠炮似的、句句带刺的阴阳怪气,连头都没转回来,只是面朝着另一边的墙壁,深深地、极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那一声叹息里,裹挟着“果然如此”、“我就知道会这样”、“简直对牛弹琴”的复杂情绪,仿佛在无声地印证着他刚才那句“说多了还是没用”的论断。
虽然他一个字都没再说,但那偏过去的头和那一声意味鲜明的叹息,比任何语言都更具杀伤力,清清楚楚地传达着一个意思:
“看吧。”
这无声的两个字,像是一记精准的反击,瞬间堵住了蝴蝶忍后续所有准备好的挖苦和嘲讽。
她看着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甚至懒得再辩解的模样,一口气噎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紫眸中的火气烧得更旺,却一时竟找不到更犀利的词句来继续这场争吵。
这家伙……有时候这种沉默的应对,比跟她针锋相对还要气人!
蝴蝶忍被他那无声的“看吧”彻底点燃,理智的弦瞬间崩断。
她像一只被惹恼的猫,直接扑了过去,泄愤般地在他肩膀、手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好几口,伴随着一连串又急又气的数落:
你这人怎么这样!答应得莫名其妙还一副全是我的错的样子!
我犟?我要是真不犟当初早就把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赶出蝶屋了!
懒得费口水?你现在是连哄我都嫌麻烦了吗?
香奈乎的事你明明比谁都着急现在装什么大度!
躺在地上给谁看?显得我多欺负你似的!
你那声叹气是什么意思?觉得我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每次都是这样!说到最后就摆出这副死样子!
你以为就你累吗?整天揣摩你这颗七拐八绕的心我更累!
信任信任!你这信任给得也太气人了!
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特别好糊弄?
说什么懒得争辩分明就是冷暴力!
你倒是说话啊!刚才不是还挺能说的吗?
装死是不是?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我告诉你我……
她的声音渐渐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哽咽,挥舞的拳头和咬人的力道也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他却伸出手臂,将她胡乱攻击的身子稳稳地揽进了怀里,紧紧抱住,阻止了她所有的动作。
他在她耳边,声音低沉而清晰地说: 不争辩,是因为我真相信。
蝴蝶忍所有未尽的抱怨和怒气,都被这句话堵在了喉咙里。她僵在他怀里,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湿意,挣扎的力道松懈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闷闷地、带着点鼻音小声问: 疼不疼啊……指的是她刚才咬的地方。
他轻轻叹了口气,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一种历经磨合后的疲惫与通透:
我说过,我们之间透明的只剩下谁迁就谁……谁先放下,但归根到底,不过都是为对方着想罢了。
他低沉的话语,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精准地击碎了蝴蝶忍所有伪装的坚强和故作的气恼。
“我没理由不迁就原因是因为我知道你我都爱惨了对方,不是吗?”
这句话,像一把温柔的钥匙,直接打开了她的泪闸。
他太了解她了。
了解她强硬外表下的柔软,了解她尖锐言辞背后的担忧,了解她所有的“不近人情”和“固执己见”,根源都在于那份深沉到近乎笨拙的爱与责任。
他看穿了她所有的色厉内荏,却没有选择拆穿或对抗,而是用这种近乎纵容的“迁就”,默默承接了她所有不安的情绪。
他尊重她的决定,即使那与他本能的保护欲相悖。他信任她的能力,即使那意味着他要压下自己的担忧。
他什么都没有改变,依旧是那个能一眼看透她心底,并全然接纳的她所熟悉的他。
蝴蝶忍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不是委屈,不是生气,而是一种被全然理解、被彻底包容的酸软和动容。
她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温热的泪水迅速浸湿了他的衣襟,肩膀微微颤抖着,却不再有任何攻击性,只剩下全然的依赖和宣泄。
他感觉到颈间的湿意,收紧了环抱着她的手臂,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将情绪彻底释放。
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她压抑的啜泣声,和他沉稳的心跳。
所有的争执和别扭,在这一刻都显得微不足道,消融在彼此无需言说的深爱里。
不知过了多久,蝴蝶忍的哭泣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细微的抽噎。她依旧把脸埋在他颈间,不肯抬头,仿佛这样就能躲开刚才那个情绪失控的自己。
他也没有催促,只是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掌心依旧一下下,轻柔地抚过她的后背。
“丑死了……”怀里传来她闷闷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显然是在指自己哭花的脸。
他几不可闻地低笑了一声,声音透过胸腔震动传来:“没人看见。”
“你看见了。”她小声指控,带着点迁怒的意味。
“我忘了。”他从善如流地回答,语气里带着纵容。
蝴蝶忍又不说话了,安静地靠了他一会儿,才仿佛积蓄够了勇气,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和湿漉漉的睫毛。
她避开他的视线,目光飘向一旁矮几上已经凉透的栗子馒头,没头没尾地小声说:
“馒头……凉了。”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嗯”了一声。
“下次……”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依旧有些哑,却努力维持着平日的语调,尽管没什么威力,“下次我要吃豆沙的。”
“好。”
“要你亲手做的。”
“好。”
“不许放太多糖。”
“好。”
她终于转过头,看向他,紫眸被泪水洗过,显得格外清亮,也格外脆弱。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轻声问:
“真的……信我?”
他没有任何犹豫,迎着她的目光,认真地点了点头:
“信。”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比任何誓言都更有分量。
蝴蝶忍凝视着他,仿佛要确认他眼中没有丝毫的勉强或保留。
最终,她像是彻底安心了,重新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极轻地呢喃:
“笨蛋……”
这次,声音里没有了火药味,只剩下疲惫后全然的依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娇憨。
他搂着她,感受着怀中人逐渐放松下来的身体,知道这场因爱与担忧而起的风波,终于过去了。
夜色深沉,灯火阑珊,唯有彼此相拥的体温,真实而温暖。
他感受着怀中人逐渐平稳的呼吸,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她一缕微湿的发丝,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
“明明……按常理来说,应该是妻子为丈夫准备餐食点心。”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奇特的、混合着感慨与释然的平静。
“但我相信,在我们之间,究竟谁是‘妻子’,谁是‘丈夫’,好像……也不重要了。”
他是在说刚才的夜宵,也是在说他们之间这种超越了世俗角色定义、彼此支撑又彼此妥协的关系。
蝴蝶忍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没有抬头,脸依旧埋在他肩头,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更深的不安:
“真不知道……如果你真走了,谁还能如此尊重我……
她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仿佛在脑海中竭力搜寻,最终带着一丝绝望的茫然,轻声道。
“……我想不出来。”
他瞬间听懂了她话里未尽的含义——如果他真的英年早逝,她不会,也无法再接纳任何其他人进入她的生命。
不是因为无人可选,而是因为,再没有人能像他一样。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泛起细密的疼痛。
他收紧了手臂,声音低沉而带着不赞同:
“怎么能这么想……”
他试图劝解,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苍白,“……相信别人吧。或许……”
“不行!”
他话音未落,蝴蝶忍猛地抬起头,打断了他。她眼圈还红着,但紫眸中却燃烧起一种异常灼亮、甚至带着几分偏执和疯狂的火焰。
先前那点脆弱仿佛被这火焰焚烧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决绝。
“不行!”她重复道,语气激烈,“你以为我是在为失去一个‘爱人’而悲伤吗?是,但不全是!”
她撑起身子,跪坐在他面前,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他,话语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我是在害怕失去这世上唯一一个,能够真正‘看见’我全部的人!看见我的坚强,也看见我的脆弱;看见我的狠厉,也明白我的温柔;支持我的复仇,也担忧我的未来!”
“别人?别人能做到什么?”
她的语气带着尖锐的讥诮。
“他们或许会欣赏蝴蝶忍的美丽和强大,会同情她失去姐姐的遭遇,会敬佩她作为花柱的担当。
他们可能会爱我,宠我,甚至愿意为我而死——就像很多队士愿意为鬼杀队献出生命一样,那是一种崇高的、却也可能流于表面的忠诚和牺牲!”
“但他们能做到,眼睁睁看着我去赴死,而不发疯、不崩溃、不强行干涉吗?”
她摇着头,眼神痛苦而清醒。
“他们做不到!他们会在最后关头,被所谓的‘爱’和‘保护欲’冲昏头脑,可能会用尽一切手段阻止我,哪怕那违背我的意志,哪怕那让我抱憾终身!
他们的爱,会成为束缚我的枷锁,会成为我通往复仇之路上的绊脚石!”
“你可以!”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混合着痛楚和奇异的骄傲,“只有你!只有你这个笨蛋,可以!”
“你知道我的结局可能是什么——是死在复仇的路上,是与童磨同归于尽!
你知道这条路有多危险,九死一生!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痛苦吗?你当然痛苦!
我从你的眼神里,从你偶尔的失神里,都能看到那深不见底的恐惧和痛苦!
但你从未真正地、强行地阻止过我!”
“为什么?因为你尊重我!
你理解这份仇恨对我意味着什么,理解我活下来的意义大半源于此!
你明白,强行把我禁锢在‘安全’的牢笼里,等于否定了我存在的价值,那会比杀了我更让我痛苦!”
“所以,你选择了最残忍,也最尊重我的方式——你陪我一起走这条荆棘路。
你竭尽全力地提升我的实力,想方设法地增加我活下去的筹码,你默默布局,希望能为我创造出哪怕多一丝的胜算。
你在为‘蝴蝶忍能够复仇成功并且活下来’这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拼尽一切!”
“但与此同时,”
她的声音颤抖起来,泪水再次无声滑落。
“你也在内心深处,默默地、独自地,准备着接受那个最坏的结局——如果我成功了,但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会痛苦,会思念,但你会接受,因为那是我的选择,是我自己走完的路,你尊重我的终局。”
“而如果……如果我没能成功,死在了童磨手上……”
她吸了一口气,仿佛光是说出这个假设就用尽了力气,“你也绝不会崩溃倒下。你会接过我的日轮刀,你会冷静地、不惜一切代价地,去完成我未竟的复仇!
你会让童磨付出代价,用他的血祭奠我,祭奠香奈惠姐姐!然后呢?”
她凝视着他,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
“然后,你会带着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思念,孤独地走下去,或者……孤独地走向终结。
你不会找什么替代品,不会试图用新的感情来麻痹自己,因为你知道,那是对我们之间这份独一无二的感情的亵渎。
你会守着这份爱和痛,直到生命的尽头。”
“这就是我敢赌的!我赌你一定会这样!因为我太了解你了!了解你那该死的尊重和理解!”
“你爱的,是完整的、立体的、有着自己独立意志和人生轨迹的蝴蝶忍,而不是一个需要被保护、被圈养的附属品!
你爱的前提,是尊重我,理解我,最终——成全我。”
“这样的你,”
她的声音终于带上了泣音,却依旧执拗地说完了最后的话。
“让我怎么再去相信别人?让我怎么还能看得上别人?这世上,不会再有一个‘你’了。失去了,就是永远失去了。”
她说完,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肩膀垮了下来,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和无声流淌的眼泪。
他静静地听着她这番长篇的、撕心裂肺却又逻辑清晰的剖白,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他的心上。
他无法反驳,因为她说的,几乎就是他内心最真实、最不堪也最坚定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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