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瑾的主动搭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在高三（二）班引起了一阵微不可查的涟漪。
楚夜依旧是那个独来独往、沉默寡言的转学生，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却悄然多了一些。
好奇、探究，甚至还有一丝因苏雨瑾的特别关注而引发的嫉妒。
赵峰看着苏雨瑾回到座位时那若有所思的神情，又瞥了一眼仿佛无事发生、继续看书的楚夜，心里莫名地一阵烦躁。
他追求苏雨瑾在班里不是什么秘密，虽然屡屡碰壁，但也从未见过苏雨瑾对哪个男生如此主动，尤其是楚夜这种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孤僻的家伙。
“装神弄鬼。”赵峰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课前时刻，还是被周围几个同学听到，引来几声压抑的低笑。
楚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蝼蚁的低语，于他而言，与风声虫鸣无异。
倒是坐在前排的林薇薇蹙了蹙眉。作为班长，她本能地不希望班级里出现不和谐的气氛。
但她看了看楚夜那完全置身事外的侧影，又看了看赵峰那明显带着情绪的脸，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这个楚夜，太奇怪了，她看不透。
一天的课程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过去。
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如同出笼的鸟儿，纷纷收拾书包，呼朋引伴。
楚夜不紧不慢地将书本塞进那个略显陈旧的背包，正准备离开，一个身影却挡在了他的课桌前。
是赵峰，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平时跟他玩得好的男生，三人隐隐形成了合围之势。
“喂，楚夜。”赵峰双手插兜，下巴微抬，试图营造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你跟苏雨瑾说什么了？”
教室内还没离开的同学顿时放慢了动作，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这边，空气中弥漫起看热闹的气息。
楚夜停下动作，终于抬眼看向赵峰，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与你何干？”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既无畏惧，也无挑衅，就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这种彻底的无视让赵峰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怎么跟我没关系？我警告你，离苏雨瑾远点！别以为转学过来搞些神神秘秘的就能吸引注意，你这种……”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楚夜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那眼神依旧平静，但在那平静之下，赵峰仿佛看到了一片无垠的星空，浩瀚、冰冷、深邃！
一种难以言喻的渺小感和恐惧感瞬间掐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后面那些准备好的威胁和嘲讽全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在那一瞬间凝固了，四肢冰凉。
不只是他，他身后的两个男生，以及周围那些看热闹的同学，也都莫名地感到一股寒意掠过脊背，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不少。
楚夜没有释放任何气势，仅仅是一个眼神，一丝无意中流露出的、远超凡人理解范畴的生命本质的差距，便已不是这些普通少年能够承受。
“让开。”楚夜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赵峰身体一僵，几乎是本能地，侧身让开了道路。他脸色煞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睛带来的巨大压迫感。
楚夜背起书包，从容地从他身边走过，离开了教室。
直到楚夜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教室里的那股无形压力才骤然消失。
“峰……峰哥，你没事吧？”一个小弟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峰猛地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感觉活了过来，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门口，色厉内荏地骂道：
“没……没事！妈的，这小子真邪门！”
但他心里清楚，刚才那一刻的恐惧，是真实无比的。他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样，轻易去招惹楚夜了。
……
与此同时，淮海市某处，“长城”组织设立的秘密观测点。
陈静看着屏幕上由远程高精度传感器传回的数据，眉头紧锁。
屏幕上显示的是第七中学周边的能量环境监测图，一切正常，除了在刚才放学时段，位于高三（二）班教室对应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弱、持续时间不足零点一秒的“信息扰动峰值”。
这个峰值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放在平时会被系统自动过滤为背景噪音。
但结合“观察者”计划，任何与楚夜相关的异常数据都会被重点标记。
“信息扰动，非能量辐射，更像是某种高维信息对低维现实的轻微干涉……”陈静喃喃自语，“是因为情绪波动？还是……无意识的散发？”
她调取了当时教室外的公共区域监控（教室内未安装），画面显示正是赵峰几人围住楚夜，然后楚夜离开，赵峰等人表现异常的片段。
“目标并未有任何明显动作，但接触者出现了明显的生理应激反应……”陈静在报告中记录，“初步判断，目标可能具备无意识影响周边生物情绪乃至生理状态的能力，其本质未知，需持续观察。”
她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无力。
面对楚夜，他们就像手持简陋望远镜的原始人，试图理解一艘星际战舰的构造，所能窥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甚至可能连理解其存在的逻辑基础都不具备。
……
楚夜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赵峰的挑衅，如同拂过山石的微风，未能在他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他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对那枚“钥匙”坐标的进一步解析上。
坐标指向的方位极其遥远，似乎并不在此界星空之内，而是隐藏在某处重叠或者折叠的空间缝隙之中。
要准确定位并安全抵达，还需要更精确的推算，以及需要一些此界特有的材料，来构建一个临时的空间信标。
“看来，需要留意一下此界的‘资源’了。”楚夜心中思忖。
地球灵气虽稀薄，但万物有灵，总会孕育出一些特殊之物，或许能找到替代品。
正思考间，他路过一个老旧的街心公园。公园里，几个老人在下棋，几个孩子在追逐嬉戏，一派祥和。
然而，楚夜的目光却微微一动，落在公园角落，一个独自坐在长椅上、身形佝偻、气息衰败的老者身上。
引起他注意的，并非老者的年迈，而是缠绕在老者眉心之间，一丝极其淡薄、却带着阴冷死寂的灰黑之气。
这并非普通的病气，更像是一种诅咒的残痕？或者说，是某种阴邪能量的长期侵蚀留下的印记。
楚夜的神识轻轻扫过。
“原来如此，接触过不干净的东西，被汲取了部分生机元气么？”他瞬间明了。
这老者应该是无意中接触过某种低阶的阴灵或者蕴含阴煞之气的物件，导致元气受损，寿元折损，故而呈现出这种衰败之象。
对于此界凡人而言，这几乎是不可逆的损伤，时日无多。
楚夜收回目光，并无插手之意。生老病死，凡人常态，各有其命数。他非救苦救难的菩萨，若无因果牵连，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他继续前行，将那公园的喧嚣与那老者的寂寥，一同抛在了身后。
本尊行走人间，见众生相，观因果线，却如镜花水月，过而不留痕。
微澜之下，是深不可测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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