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远远不够……”霍夫曼凝视着那跳动的火焰，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推演，“这燃烧的气体色泽混杂，时有黑烟，说明其中蕴含的“燃素”并未纯净，混合了太多无益甚至有害的杂质。
而且，这种直接排放燃烧的方式太粗糙了，大部分“热力”都散失到了空气中，利用率低得可怜。”
他的手指在随身携带的皮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划动着，没有人知道在这本看似普通的笔记本深处夹着几张用极细炭笔画出的结构精巧复杂的草图。
那不是凭空想象，而是基于他对眼前这套干馏窑的观察，结合他自身深厚的元素重组与物质转化知识在脑海中构建出的一套理论上可行的更加精细的收集与分离方案。
“如果能……建造一套更复杂的净化装置……”他的思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运转，“他们已经用冷凝法获得了那些煤焦油和氨水，那接下来就让剩下的气体通过特定的“洗涤液”，最后再经过干燥多孔材质的“过滤层”吸附残留的杂质……”
一套完整的从现有焦炭炉气体产物中分离、提纯出至少两到三种不同性质、可供安全储存和定向输送的“纯净燃素气体”，并同时回收更多种有价值的液态或固态副产品的庞大设计方案已经在他天才的大脑中趋于完善。
他甚至已经考虑到了如何利用现有材料来构建初级的收集、净化和输送网络。
这将是革命性的进步，不仅能回收更多有价值的材料，更能得到一种易于控制、热值更高、更清洁的可燃气体！
每当想到这里，霍夫曼的内心就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想要立刻找到楚天或者负责能源项目的萨满，将这个足以改变部落能源和材料利用结构的方案和盘托出。
他的手指几次蜷缩，几乎要伸向笔记本中隐藏的那几页，那上面有他构思的净化塔草图、储气装置的结构，以及初步的符文辅助分离设想。
但就在这时，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冰冷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霍夫曼大师！您的‘精神共鸣物质重构技术’真是太神奇了！看，我们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催化媒介和反应序列，它就变成了‘沉沦药剂’！
成本低廉，效果卓越，那些贫民窟的贱民和意志薄弱的贵族会为此发疯的！我们将掌控他们的灵魂和钱袋！”
记忆中那个将他视为摇钱树的商会代表脸上带着贪婪而扭曲的笑容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霍夫曼！看看你做了什么！你的技术没有带来福祉，反而制造了更多的痛苦和沉沦！你就是帮凶！”
那些因“沉沦药剂”家破人亡的受害者家属，充满憎恨与绝望的眼神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不……不行……”霍夫曼猛地闭上眼睛，脸色变得苍白，伸向笔记本的手指如同触电般缩回，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才能勉强压制住内心的战栗。
“谁能保证……这套更高效的净化之器不会像“精神共鸣重构”一样被滥用？
如果提纯出的可燃气体被用于制造更可怕的爆炸物？如果分离出的某些“精华”被制成了新的、更隐蔽的毒药？如果……”
无数的“如果”在他脑海中盘旋，形成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昔日的创伤如同最坚固的锁链，将他创新的灵魂牢牢捆缚，他害怕自己再次成为灾难的间接推手。
他最终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将那蕴含着无限可能的设计方案更深地藏起，仿佛那是什么致命的毒蛇。
他转过身，走向正在研究“电力刺激植物生长”项目的萨满小组，用平静无波的声音提出一个关于电流强度控制的无关痛痒的建议。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在植物根部区域施加一个持续性的微弱电流场，观察其对养分吸收效率的影响……”他这样说着，将自己的才华和注意力，强行限制在相对“安全”的辅助研究领域。
那套关于气体分离与提纯的近乎完美的设计方案如同他心中一颗被厚重冰层包裹的种子，拥有萌发的巨大潜能，却缺乏融化内心坚冰的勇气与温度。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那根不断燃烧着“废气”的管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然后继续埋首于那些不会让他做噩梦的研究之中。
相比于诺贝的危险狂热和霍夫曼的无声挣扎，其他几位新加入的炼金师则似乎更快地找到了自己的节奏。
埃利亚斯几乎整天泡在综合工坊区的机床与流水线旁，他厚厚的眼镜片上反射着金属的冷光，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数据和建议。
他已经向崩石和肯特提交了三份关于简化机床传动结构、优化刀具角度以提升耐用性、以及改进流水线工件流转方式的方案草稿。
虽然这些方案都还需要进一步验证，但其体现出的“实用主义”和“普惠”思想，让肯特和崩石都大为赞赏。
埃利亚斯享受着这种将理想付诸实践的过程，优柔寡断的性格在具体的技术问题面前反而变得专注而坚定。
达尔则彻底沉醉在生物实验室的宁静与“自由”中，没有人对他指手画脚，没有教会审视的目光，只有灰眼提供的源源不断的珍贵样本和毫无保留的资料共享。
在这里他仿佛找到了失去已久的乐园，可以尽情探索生命的奥秘，而不必担心任何外界的指责与干涉。
而在研究实验室更深处，一间由楚大亲自布置了多重简易隔音和防护符文的房间里，纽顿爵士正面临着他自己的“平衡”。
一方面，楚大向他描绘了一个关于“解析信仰之力底层符文结构，尝试构建非绑定式神性能量汲取模型”的宏大远景。
这个项目深深吸引了纽顿，几乎让他废寝忘食，整天对着各种复杂的符文阵列和能量流动图演算、推敲，这是他的执念，是他不惜被斥为“渎神者”也要追寻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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