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透清微山缭绕的云雾,洒在张大山身上,带着一种涤尽尘埃的暖意。他站在幻心路出口,虽然神色略显疲惫,但那双眼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亮、坚定,仿佛内里蕴藏着一团经过千锤百炼而不灭的真火。
静怡师叔的欣慰,苏月明眼中毫不掩饰的赞赏,以及苏月棠那清冷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他都清晰地感受到。
“小友请随我来。”静怡师叔并未多言,转身引路。
一行人离开后山,再次回到那间雅致的迎客轩。静怡师叔示意张大山坐下,亲自为他斟了一杯新沏的灵茶。
“幻心路之险,非亲身经历难以体会。小友能如此迅速勘破重重虚妄,尤其能摒弃那‘圆满安乐’之终极诱惑,道心之坚,远超老身预期。”静怡师叔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嘉许,“此等心性,方是修行之根本。恭喜小友,自此道基稳固,前路可期。”
“师叔谬赞了。”张大山谦逊道,“晚辈只是谨守本心,不敢或忘此行初衷。”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随身携带的黑葫芦上。
静怡师叔了然点头,不再多言,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个物件。那是一个仅有拇指大小、通体剔透如寒冰雕琢而成的玉瓶,瓶身没有任何纹饰,却自然散发着令人心神宁静的极阴气息,瓶口被一道柔和的青光封印着。
即便隔着封印,张大山也能感觉到玉瓶内那液体内蕴的、磅礴而精纯的至阴能量,那能量并不暴戾,反而带着一种滋养万物的生机,正是器灵最渴望的补品——玄阴灵液!
“此乃‘玄阴灵液’,便依约交予小友。”静怡师叔将玉瓶推向张大山,“救治法器器灵,需以自身心神为引,辅以温和法力,将此灵液缓缓渡入法器核心,不可操之过急。期间需绝对安静,不受外魔打扰。”
张大山双手接过那冰凉的玉瓶,感受着其中沉甸甸的分量,心中激动难以言表。他站起身,对着静怡师叔深深一揖:“师叔厚赐,大山没齿难忘!救治伙伴后,但有驱策,绝不推辞!”
静怡师叔微笑颔首:“小友言重了。月明,带张小友去‘寒玉静室’,那里气息阴凉纯净,最适宜行此救治之事。”
“张道友,请随我来。”苏月明起身引路。
苏月棠也站起身,轻声道:“张道友,若有需护法之处,可随时告知。”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那细微的关切却不容错辨。
张大山对她点头致意:“多谢苏姑娘。”
寒玉静室位于清微山主峰阴面的一处天然洞窟内,四壁皆是万年寒玉,室内温度极低,却并不刺骨,反而有种洗涤心神的清凉感,空气中弥漫着精纯的阴属性灵气。
苏月明将张大山送至静室门口,便识趣地止步:“道友安心施为,不会有人打扰。”
“有劳苏道友。”张大山再次道谢,深吸一口气,推门走入静室。
静室中央只有一个寒玉蒲团。他盘膝坐下,先将状态调整到最佳,然后才珍而重之地取出那沉寂的黑葫芦和盛有玄阴灵液的冰玉小瓶。
他依照静怡师叔所言,先以自身功德之力在静室内布下一个小型的防护与静心阵法,隔绝内外。随后,他双手捧着黑葫芦,将心神沉入其中,努力感应着葫爷那微弱到几乎寂灭的灵性波动。
“葫爷……我找到救你的东西了……坚持住……”他在心中默默念道。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冰玉小瓶的封印。瓶口开启的瞬间,一股更加精纯、柔和的玄阴之气弥漫开来,静室内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几分,但那气息却让人神魂舒畅。
张大山屏住呼吸,以神念为引,调动一丝极其温和的功德之力,如同最纤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入瓶口,引导着一滴如同墨色翡翠般、内蕴无数星点光华的玄阴灵液,缓缓飞出。
那滴灵液仿佛拥有生命,在空气中微微颤动,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张大山全神贯注,引导着这滴灵液,缓缓靠近黑葫芦的葫芦口。当灵液触碰到葫芦口的瞬间,原本沉寂的葫芦身竟自发地产生了一股微弱的吸力,仿佛久旱逢甘霖的草木,本能地开始汲取!
有效!
张大山心中一喜,更加不敢怠慢,持续而稳定地引导着灵液,一滴,又一滴……
随着玄阴灵液不断融入,黝黑的葫芦身开始泛起微光,那光芒不再是之前强行苏醒时的乌光,而是一种更加内敛、深沉的暗金色光泽,葫芦表面那些古老模糊的纹路也逐渐清晰起来,仿佛干涸的河床重新得到了滋润。
张大山能清晰地感觉到,葫爷那原本近乎寂灭的灵性,如同一点星火,在磅礴的玄阴能量滋养下,开始缓慢而坚定地重新燃烧、壮大!
他心神与之相连,仿佛能听到一声满足而舒坦的细微叹息自葫芦深处传来。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当最后一滴玄阴灵液被黑葫芦吸收殆尽后,整个葫芦已然模样大变。通体呈现出一种暗金与黝黑交织的神秘色泽,表面的古老纹路完全显现,构成一幅繁复而玄奥的图案,隐隐有流光转动。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强横、更加古老的灵压,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虽然内敛,却让人心悸。
葫芦在他手中微微震颤起来,越来越剧烈。
张大山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他收敛心神,将自身一股精纯的功德之力毫无保留地渡入葫芦,如同最后一把助力!
“嗡——!”
一声低沉却充满力量的嗡鸣自葫芦内响起,仿佛沉眠的巨兽终于苏醒!
紧接着,一道凝练的乌光自葫芦口冲天而起,在静室顶部盘旋一圈,最终化作一个模糊的、约莫尺许高、穿着古朴短褂、腰间似乎还别着个旱烟袋的彪悍虚影,悬浮在张大山面前。
那虚影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巨大的哈欠,仿佛刚睡醒一般,然后低头,看向下方正紧张盯着他的张大山。
四目相对。
虚影那彪悍的脸上,先是茫然,随即是恍然,最后嘴角咧开,露出了一个标志性的、带着七分匪气三分暖意的笑容。
“他奶奶的……这一觉睡得……真他娘的舒坦!”葫爷那熟悉又洪亮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满足和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响彻在静室之中,“小子,够意思!这‘酒’够劲!爷这回,可是因祸得福了!”
看着眼前这熟悉又似乎更强了几分的魂影,听着那久违的、匪气十足却让他无比安心的话语,张大山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松弛下来,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葫爷,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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