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视线冰冷、粘稠,带着一种非生者的空洞与执念,牢牢锁定在林妙可身上。
不,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她怀中,那缕属于林素云的本源意识上。
林妙可全身的寒毛瞬间竖起。她维持着正要前行的姿势,右手却已悄然探入外套口袋,捏住了一张折叠好的“驱邪符”。精神力如同细密的蛛网,以自身为中心向巷子深处蔓延。
感知反馈回来的信息模糊而混乱。那灵体的气息十分怪异,并非她之前遭遇过的、怨气冲天的厉鬼,也非纯净的自然灵。它更像是一团凝聚不散的阴影,核心充斥着一种深沉的悲伤与……某种未尽的守护执念?
而且,这丝执念,隐隐与她怀中的姑姑本源,产生着极其微弱的共鸣。
不是攻击性的,更像是……一种迷茫的呼唤?
林妙可心中惊疑不定。是敌是友?还是某种陷阱?
她缓缓转过身,面向巷子深处的阴影,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试探性的灵力震动,开口道:“谁在那里?”
没有回应。只有那股冰冷的灵体波动,在她发声的瞬间,似乎波动了一下,那悲伤的意味更加浓郁了。
巷子尽头堆放着废弃的家具和建筑材料,形成一个天然的视觉死角。那灵体就隐匿在那片阴影之后。
林妙可指尖扣着符箓,小心翼翼地向前迈了一步。净火的火种在丹田内微微跳动,随时准备引燃。
就在她踏出第二步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团阴影猛地蠕动起来,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骤然扩散!一股无形的力量裹挟着地上的尘埃与碎纸,形成一道小型的灰色旋风,朝着林妙可卷来!风中夹杂着低沉的、仿佛无数人呓语般的杂音,扰人心神。
攻击?!
林妙可眼神一凛,虽惊不乱。她早已做好准备,捏着符箓的右手闪电般甩出!
“驱邪,敕!”
微弱的灵力注入,黄纸符箓无火自燃,化作一道淡金色的光芒,如同利箭般射向那股灰色旋风!
嗤——!
金光与灰风碰撞,发出如同冷水滴入热油般的声音。灰色旋风明显一滞,其中蕴含的扰乱心神的力量被驱散大半,但旋风本身并未完全消散,只是势头减弱了不少,依旧朝着林妙可扑来。
好顽固的灵体!这绝非普通游魂!
林妙可脚下一点,身形向后飘退,同时双手快速结印——一个爷爷笔记上记载的、用于稳固心神、隔绝外邪的“宁心印”。虽然她灵力未复,但结印本身引动的气场变化,依旧在她身前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削弱后的灰色旋风撞在宁心印形成的屏障上,发出一声闷响,最终溃散开来,化作冰冷的阴气,消散在空气中。
然而,就在旋风溃散的同时,那隐匿在阴影深处的灵体本体,似乎因为这一击而受到了刺激,发出了更加清晰的波动。
一道模糊、残缺、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意念碎片,断断续续地传入林妙可的脑海:
“……小姐……快……跑……”
“……不能……回去……”
“……老爷……他……”
老爷?小姐?
林妙可心中巨震!这称呼,这残缺的意念……这个灵体,认识姑姑?!甚至可能……认识爷爷?!
她不再犹豫,强提一口真气,指尖逼出一丝微弱的净火星芒,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柴,照亮了前方一小片区域,也带着净火特有的净化与威慑气息,低喝道:“你认识林素云?你是谁?”
净火的气息似乎对那灵体有着显着的克制效果。阴影剧烈地翻滚起来,向后退缩,显露出一个更加清晰的轮廓——那是一个极其淡薄、几乎要消散的人形影子,穿着依稀是某种旧式服装的样式。
它似乎对净火极为恐惧,但又因为林妙可身上属于林素云的本源气息而徘徊不去。那悲伤的意念如同潮水般涌来:
“……保护……小姐……”
“……对不起……没能……”
“……林府……血……”
更多的碎片化的词语涌入林妙可的脑海:“林府”、“血”、“保护”、“对不起”……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指向一个模糊而惨烈的过往。
这个灵体,很可能是当年林府(或者说林家祖宅)的某个相关者!它或许曾是守护姑姑的仆从、护卫,甚至可能是家族中的旁系成员?在当年那场导致姑姑被献祭的变故中,它可能同样遭遇了不幸,残存的执念让它化作地缚灵般的存在,或者一直浑浑噩噩地飘荡,直到感应到姑姑本源意识的回归,才被吸引而来!
它刚才的攻击,或许并非恶意,而是漫长岁月中执念扭曲后,一种混乱的自我保护或警示机制?
想到这里,林妙可收敛了净火的气息,尝试散发出更温和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精神波动:“别怕,我没有恶意。我是林妙可,林素云的侄女。你能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吗?林府在哪里?”
感受到净火的威胁消失,以及林妙可身上那与林素云同源的血脉气息和温和的态度,那模糊的灵体逐渐稳定下来。它不再试图攻击,也不再传递杂乱的意念,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阴影中,那股深沉的悲伤几乎要凝成实质。
它没有回答林妙可的问题,或许它的意识早已残缺到无法进行复杂的交流。它只是缓缓地,抬起那模糊不清的“手臂”,指向了老城区更深处,某个特定的方向。
然后,它的轮廓开始变得更加淡薄,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在空气中。长时间的显现和刚才的冲击,似乎耗尽了它本就微弱的能量。
在彻底消散前,最后一道微弱的意念,如同叹息般传来:
“……祠堂……影壁……后面……”
话音落下,灵体彻底化作点点荧光,消散无踪。巷子深处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丝冰冷与悲伤,以及那句指向不明的提示,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林妙可站在原地,心潮起伏。
祠堂?影壁后面?
林家祖祠吗?爷爷从未详细提过祖祠的具体位置,只说过在老宅那边。而老宅,似乎就在这片老城区的某个角落,早已荒废多年。
这个突然出现又消散的灵体,为她指明了一个方向。那里,可能藏着林家更多的秘密,关于爷爷的过去,关于姑姑被献祭的真相,甚至关于“源点”的起源。
前路的迷雾,似乎被这偶然的遭遇,拨开了一丝缝隙。
她看了一眼灵体消失的方向,又摸了摸怀中的笔记本和那缕沉睡的本源。
下一个目标,很明确了——找到林家祖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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