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的航班上，气氛与去时截然不同。技术骨干小王靠着舷窗睡得香甜，脸上还带着完成任务后的松弛与满足。周总监依旧在处理邮件，但眉宇间少了几分紧绷，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从容。
林晓则看着窗外的云海，心情如同这高空气流，平稳中带着些许颠簸。考察的成功固然令人振奋，但即将再次踏入程煜直接掌控的领域，面对他那深不可测的审视，让她无法完全放松。
他会如何“验收”这份成果？是赞许，是挑剔，还是新一轮试探的开始？
飞机落地，熟悉的潮湿空气扑面而来。穿过廊桥，林晓一眼就看到了等候在接机口的那个身影。程煜穿着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站在熙攘的人群中自成一道冷峻的风景。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翘首以盼，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出口，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她。
他亲自来了。
林晓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恢复镇定，领着周总监和小王走了过去。
“程总。”三人几乎同时开口。
程煜的目光首先落在林晓身上，深邃难辨，迅速扫过她，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才看向周总监和小王，微微颔首：“辛苦了。”
“程总，这是初步的考察报告。”周总监立刻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装订整齐的文件，递了过去，动作干练，汇报姿态标准。
程煜接过，并没有翻看，只是夹在臂弯。“车在外面。”他言简意赅，转身率先朝外走去。
依旧是那辆黑色的宾利，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程煜自然地为林晓拉开了后座车门，这个细微的动作，落在后面周总监和小王眼中，含义不言自明。
林晓顿了一瞬，低头坐了进去。程煜随后上车，坐在她身旁。周总监和小王则默契地坐了副驾驶和另一辆跟随的后勤车。
车门关闭，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也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车内弥漫着他身上熟悉的清冽气息，混合着一丝飞机舱内的沉闷，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车子平稳驶出机场。
“还顺利？”程煜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
“基本达到了预期目标。与组委会建立了初步信任，明确了参展要求和竞争环境。详细情况报告里都有。”林晓回答得谨慎，目光落在前方座椅的靠背上。
“嗯。”程煜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也没有翻开那份报告。
这种沉默比追问更让人难熬。林晓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偶尔落在自己侧脸上，如同实质，带着评估的重量。他是在等她主动汇报？还是在观察她历经“放飞”后的状态？
她决定掌握一点主动权。
“安德森先生对我们的‘情感共振锚点’理论很感兴趣。”她侧过头，看向程煜，“他认为这为感官科技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考方向。”
程煜终于将目光完全转向她，眼眸深邃：“看来，你这趟收获不小。”
“离不开集团的资源支持和周总监的协助。”林晓将功劳分摊，姿态谦逊，却也不掩自信。
程煜的唇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转瞬即逝。“周岚的能力，我从不怀疑。”
周岚。这是他第一次在林晓面前直呼周总监的名字。这是一种微妙的信号，暗示着他与周总监之间确实存在超越普通上下级的信任关系。
林晓心中了然，不再多言。
车子没有开往公司，而是径直驶向了程煜常去的那家私人俱乐部。他显然没有打算立刻听她做正式的工作汇报。
俱乐部的茶室私密而安静。侍者上好茶点后便悄然退下，只剩下他们两人。
程煜终于拿起那份考察报告，快速地翻阅着，目光锐利，偶尔在某处停顿。林晓安静地坐在对面，捧着微烫的茶杯，感受着茶香氤氲，心跳渐渐平稳下来。
他看报告的速度很快，不到二十分钟便合上了文件。
“思路清晰，切入点独特。能在‘Aether pulse’的压力下稳住阵脚，找到差异化优势，做得不错。”他放下报告，给出了评价。语气是上司对下属的客观肯定，听不出太多私人情绪。
“谢谢程总。”林晓微微颔首。
“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炬地看向她，“这只是开始。安德森的认可，是基于一个新颖的概念。要将概念转化为无可挑剔的落地体验，在博览会上真正击败‘Aether pulse’，接下来的三个月，是真正的硬仗。”
“我明白。”林晓迎上他的目光，“团队已经做好了全力以赴的准备。”
程煜凝视着她，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了几分：“林晓，我放你出去飞这一圈，不是只想看到一个合格的项目经理。”
林晓心头一凛，握紧了茶杯。
“我想看到的，”他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气息仿佛可闻，“是一个能独当一面，能在我划定的航道之外，也能开辟出新航线的人。”
他的话语带着强大的蛊惑力，也带着更深的期许与……掌控欲。他给予肯定，同时也划下了更高的标杆。
林晓望着他近在咫尺的、冷硬却英俊的脸庞，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野心与审视，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这一刻，她清晰地意识到，归航之后，等待她的不是风平浪静的港湾，而是更深、更急、暗流更多的海域。
她在他眼中看到的，不仅仅是上司对下属的满意，更是一个顶尖猎手，对终于展现出惊人潜力的猎物，那种混合着欣赏、占有与更强烈探究欲的复杂光芒。
她在北欧冰原上激起的回响，已经化作涟漪，荡回了这片她始终未能真正逃离的深海。
而程煜，正站在深海的中央，等着看她这艘刚刚经受住风浪的小船，能否驶向更遥远、也更危险的地方。
第七十一集 结束
下一集预告：
回国后高强度的工作立刻展开，林晓如何应对程煜更高的期望？周总监在后续项目中会扮演怎样的角色？程煜那句“开辟新航线”是鼓励还是陷阱？新的挑战接踵而至，归航的涟漪，正在扩散成新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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