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穿透云层,缓缓降落在星城国际机场。舷窗外,熟悉的天际线在晨曦中逐渐清晰,一种混合着湿润空气和淡淡烟火气的味道,似乎透过舷窗渗了进来,那是故乡独有的气息。
林清音抱着还在熟睡的慕慕,看着窗外,眼眶微微发热。江以辰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按了按,无声地传递着力量。坐在他们斜后方的李惟,则好奇又紧张地望着窗外这个对他而言既陌生又血脉相连的国度。
舱门打开,意料之中又超出预期的喧嚣扑面而来。接机口早已人声鼎沸,除了闻讯赶来的媒体和粉丝,最显眼的是以赵磊为首的那群老“民乐社”成员,他们拉起了巨大的红色横幅——“欢迎世界级音乐家林清音、江以辰载誉归国!民乐社永远的家!”
赵磊更是手捧一大束夸张的向日葵,挤到最前面,嗓门洪亮:“社长!江大神!你们可算回来了!想死我们了!”
这熟悉的热闹和毫无修饰的热情,瞬间冲淡了长途飞行的疲惫和近乡情怯的微妙情绪。林清音忍不住笑出声,江以辰虽然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但眼底也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暖意。
简单的媒体采访和与老友的寒暄后,一家人坐上了前往市区公寓的车。星城的变化很大,高楼更多了,但街角那家老字号的糖水铺依旧开着,熟悉的市井气息让人心安。
然而,回归的温馨还来不及细细品味,现实的挑战便接踵而至。
首先是小家伙慕慕。也许是长途飞行劳累,也许是气候环境的突然改变,回到公寓的当天晚上,一向乖巧的慕慕开始不明原因地哭闹,不肯好好喝奶,小身子也有些发烫。家庭医生赶来检查后,确诊是轻微的幼儿“水土不服”。
“没事,很多宝宝都会经历,注意补充水分,物理降温,适应几天就好了。”医生安抚着初为人父母、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的两人。
于是,原本设想中回国第一晚的宁静被彻底打破。林清音抱着哭闹的慕慕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轻声哼唱着安眠曲;江以辰则拧着眉头,严格按照医嘱调试着温水,用棉柔巾小心翼翼地为儿子擦拭身体。奶爸的笨拙在此刻显露无疑,动作却带着百分百的专注和心疼。
“学长,棉柔巾不是那样拧的,要轻一点……”林清音看着他那副如临大敌、仿佛在拆解精密炸弹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指导。
江以辰动作一顿,从善如流地放轻了力道,眉头却皱得更紧:“他怎么还哭?”
看着他难得一见的、带着点无措的烦躁,林清音心里那点因为孩子生病的焦虑反而散了些,觉得有些好笑又温暖。这个在商场上无所不能的男人,在自家的小小“节奏”面前,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会紧张的新手爸爸。
直到后半夜,慕慕才终于在妈妈的怀抱和爸爸笨拙却持续的安抚下,含着眼泪睡着。夫妻二人累得几乎瘫倒在沙发上,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疲惫,以及一种共同经历了“战役”后的默契与无奈。
家庭的“战役”暂时平息,事业的“战役”却刚刚拉开序幕。
第二天,“华夏数字文脉”工程筹备组召开了首次核心团队协调会。会场设在国家文化和旅游部的一间会议室里,气氛庄重而严肃。
与会者除了江以辰、林清音这两位“首席”,还有来自各大高校、研究机构的资深学者,国家院团的负责人,以及相关部委的司局级领导。每个人都是各自领域的翘楚,带着强烈的专业自信和……些许的审视。
项目立意高远,但具体到“数字乐府”这个子项,涉及的技术标准、版权归属、资源调配、乃至艺术理念,都存在着巨大的磨合空间。
一位头发花白、德高望重的音乐史学家率先发言,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将古乐谱进行数字化转译,这个方向很好。但我们必须确保转译的‘准确性’,必须严格遵循传统的宫商角徵羽体系,不能为了所谓的‘听觉友好’而失了古韵。”
紧接着,一位负责技术的院士提出了不同看法:“老先生,数字化的目的不仅仅是保存,更是活化。如果完全拘泥于古法,无法与现代听觉习惯对接,那我们的成果很可能只能束之高阁。我认为,可以在核心音律不变的前提下,进行适当的、基于算法的‘美化和丰富’。”
“美化?那还是原来的味道吗?”
“技术是为内容服务的,不能本末倒置!”
“版权问题怎么解决?很多民间乐谱的归属权非常模糊……”
会议很快陷入了某种程度的胶着。学者们坚守学术纯粹,技术专家追求创新突破,行政官员考量落地风险。江以辰和林清音坐在主位旁,安静地听着,没有急于发言。
林清音悄悄在桌下碰了碰江以辰的手,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她明白,这不是对抗,而是不同思维模式必然的碰撞过程。
江以辰回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划了一下,表示收到。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熟悉他的人能看出,他正在飞速地吸收各方观点,大脑如同高速计算机,分析着每个人的立场和诉求,寻找着那个能够凝聚共识的平衡点。
会议休息间隙,林清音走到窗边透气,看着楼下长安街的车水马龙。江以辰跟了过来,递给她一瓶水。
“感觉怎么样?”他低声问。
“像一锅还没煮开的温水,”林清音笑了笑,语气却并不沮丧,“需要一把火,也需要耐心。”
“火会有的。”江以辰目光沉静,“先让他们把所有的‘不可以’都摆到台面上。”
他的从容感染了她。是啊,比起在海外单打独斗,眼前这些“幸福的烦恼”,正是他们回国所寻求的意义所在。
晚上回到家,慕慕的情况好了很多,正在林母怀里咿咿呀呀地玩着玩具。看到爸爸妈妈回来,小家伙张开小手要抱抱。
林清音抱起儿子,在他恢复红润的小脸上亲了又亲,白天会议上的纷扰似乎都被这柔软的触感抚平了。
江以辰站在她身后,看着妻儿,白天在会议上积蓄的冷硬气场也渐渐柔和下来。
他伸出手,从后面环住他们俩,形成一个温暖的保护圈。
“这里,”他在她耳边低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更多的是笃定,“虽然开头有点乱,但……”
林清音侧头,接上他的话,嘴角弯起:“……但这里,以后都会可以的,对不对?”
江以辰低笑,吻了吻她的发顶:“对。”
故土的重逢,在盛大的欢迎与琐碎的烦恼中开场。国家项目的巨轮,在最初的磨合中缓缓启航。他们的节奏与旋律,即将在这片最熟悉的土地上,谱写出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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