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蒸汽锻锤还在碎石堆上轰鸣，瓦特·蒸汽扳手正唾沫横飞地指挥着工人将硫磺与木炭粉混合辊压，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硝烟与硫磺味。李维站在工坊门口，目光扫过那片混乱而充满暴烈生机的景象，眉头却几不可查地蹙起。一个被忽略的、如同毛细血管般细微却致命的环节，骤然刺入他的意识——纸。
堡垒的筋骨在野蛮生长，但流淌其间的“血液”——信息、命令、契约、图纸、信仰符文载体——却仍被禁锢在粗糙的兽皮、笨重的竹简、或昂贵的薄羊皮上！墨衡的符文图纸堆满半间石室，张仲的户籍册和物资账本塞满三个大木箱，军功市场的契约需要特制防火防蛀的星纹皮卷……效率低下，存储困难，更致命的是——无法量产！未来的火药颗粒需要防潮包装，成千上万的信仰符文需要载体，领民的契约、工分记录、技术手册……这一切，都需要一种廉价、轻便、可大规模生产的书写材料！
“瓦特！”李维的声音穿透蒸汽的嘶吼。
“啊？领主大人！您看这硫磺粉的细度……”瓦特举着一把黑乎乎的东西，小眼睛放光。
“火药工坊进度暂停。”李维的声音不容置疑。
“啥？！”瓦特脸上的油光都凝固了，“停？为啥？！就差最后一步造粒了！”
“先造纸。”李维吐出三个字。
“纸？”瓦特一愣，随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纸？！那玩意儿能炸吗？能砸人吗？能……”
“不能。”李维打断他，目光扫过堆积如山的兽皮和竹简，“但它能包火药，能写符文，能记账，能传令。没有它，火药炸得再响，也只是散沙。”
他调出精神地图，指尖点向领地西侧那片芦苇丛生的河湾湿地和北坡新长出的速生林区：
“造纸工坊选址：西河下游（水源充足，远离火药区）。”
“原料：芦苇（西河滩，年采百吨）+ 桦树皮\/柳树皮（北坡速生林，轮伐供应）+ 废麻绳\/破布头（回收）。”
“工艺：基础碱煮（草木灰）+ 捶捣（蒸汽锻锤改装）+ 抄纸（竹帘木框）。”
“目标：日产粗纸百刀（标准尺寸）！三月内，满足领地基础文书需求！”
瓦特张着嘴，看着领主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看自己那台咆哮的蒸汽机，最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下肩膀：“行……行吧！您是领主！您说造啥就造啥！不过……”他小眼睛一转，“蒸汽机不能停！我改个连接头，让锻锤白天造纸浆，晚上碾火药！两不耽误！这叫……资源最大化！”
“准。”李维点头。瓦特的急智让他省去了另起炉灶的麻烦。
造纸工坊的建立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投入一块冰，瞬间改变了工坊区的节奏。蒸汽锻锤的轰鸣从粉碎矿石变成了捶打浸泡过的芦苇杆和树皮纤维，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硫磺味，而是草木灰的碱涩和植物纤维的清新。张仲带着几个识字的文书，如获至宝地围着第一批试验抄造出来的、还带着毛边的粗糙黄纸，激动得老泪纵横：“好！好啊！再也不用刻竹简刻到手抽筋了！”
但李维的目光并未停留。造纸解决了信息的载体，但堡垒真正的命脉——粮食——这根弦，已经绷紧到了极限！1400张嘴！新开垦的田地尚未完全产出，月光果母树透支后恢复缓慢，窖藏月光果粉在救治伤员后已见底！新增的200劳力，每一张都是嗷嗷待哺的口！
“张老。”
“老朽在！”
“粮仓储备？”
“混合粮：85吨（月光果粉耗尽，新麦未收）。”
“日耗：1400人 x 0.4公斤 = 560公斤！”
“理论支撑：152天（5个月）。”
“隐患：新田虫害（报告：蚜虫滋生）。春寒延迟（新麦抽穗晚半月）。流放者营消耗倍增（死士营训练强度大）。”
“实际安全线：3个月！”
3个月！一场虫灾，一次寒流，就可能让粮仓见底！堡垒的崩塌，往往始于空腹的哗变！
【农业扩张·紧急预案】：
新田开垦（极限）：
目标：新增耕地300亩（河湾下游冲积平原）。
劳力： 抽调城墙重建劳力150人（优先保障）+ 新移民壮妇100人。
工具： 蒸汽机改装翻地犁（瓦特紧急设计，效率x3）！
信仰加持： 锚定月光母树！启动【丰收祝福（强化）】！范围：新垦区+原有麦田！消耗：信仰之力-0.5\/日！效果：促生长+抗逆性提升！
水利： 引西河水！修建简易灌溉渠网（罗德带治安队监工）！
月光果园（复苏）：
目标：母树恢复产能（日果≥5颗）。
措施： 凯特制“生命精华”灌注（月光果粉萃取液）+ 信仰之力微循环滋养（每日-0.1）+ 墨衡学徒布置“聚能符文阵”（微弱增幅）。
扩种： 温室育苗（新扦插苗50株）。移栽北坡背风区（信仰祝福覆盖）。
畜牧增量（蛋白补充）：
目标：羊群扩至300头（含羔羊）。
措施： 新牧场（南区丘陵）围栏加固！牧草（三叶草）补播！调配月光果渣（酿酒副产品）作精饲料！
渔业升级（稳定供应）：
目标：日产鱼获稳定20吨。
措施： 新增渔船（蒸汽动力试验艇x2，瓦特兼职设计）+ 深水网箱养殖（试验）！
应急储备（底线思维）：
目标：囤积耐储粮（熏鱼\/咸肉\/干菜）50吨。
措施： 全民动员！采集野菜（张仲组织妇孺）+ 加大狩猎（林恩雪鸮队）+ 延长熏制工坊工时（三班倒）！
命令如山！河湾的战争机器，瞬间从军工锻造转向了大地耕耘！
西河下游平原： 蒸汽翻地犁的轰鸣取代了锻锤！巨大的铁犁在蒸汽活塞的推动下，如同巨兽的利爪，深深切入肥沃的冲积土！150名壮劳力跟在后面，用铁锹和钉耙整平土地，播下抢收的春麦种。信仰之力的淡金光晕如同薄纱笼罩田野，新芽破土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罗德带着治安队，吆喝着在田埂上开挖水渠，泥水四溅。
北坡月光果园： 凯小心翼翼地将翠绿色的生命精华注入母树虬结的根部。墨衡的学徒在树下埋下闪烁微光的符文石。新移栽的幼苗在温室里舒展嫩叶，等待信仰之力的浇灌。
南区牧场： 哈桑吊着胳膊，用仅剩的右手挥舞皮鞭（轻抽空气），监督流放者死士营的成员加固围栏。巴图尔吹着悠长的口哨，牧羊犬驱赶着新增的羔羊群进入新草场。
西河渔港： 两艘冒着黑烟、造型粗犷的蒸汽小艇突突作响，拖着加宽的渔网驶向深水区。岸上，熏鱼窖的青烟日夜不息。
山林田野： 妇孺们挎着篮子，在张仲的带领下采摘新发的荠菜、蕨菜。林恩的雪鸮小队深入密林，陷阱和弩箭带回野兔和山鸡。
方尖碑顶。李维俯瞰着这片在硝烟未散的土地上勃发的新绿。造纸工坊的捶捣声、蒸汽犁的轰鸣、牧羊犬的吠叫、熏鱼的烟火气……交织成一曲混杂着泥土腥气与生存希望的乐章。
他摊开手掌。一张新造的、还带着毛边和草木清香的粗黄纸躺在掌心。纸上，是他用炭笔勾勒的简略草图——一个用纸张分层包裹、防潮密封的……标准火药包。
堡垒的獠牙，需要纸来包裹。
堡垒的根基，需要粮来浇灌。
暂停火药，不是退缩。
是为了让毁灭之力，在更肥沃的土地上，扎根更深，爆发出……更恐怖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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