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主峰的崖壁上，白鹿展开的《焚天诀》竹简正泛着赤金色的光。
张五的碎神刀斜插在青石缝里，刀身映着崖下翻涌的云海，昨夜凝结的霜花在晨光里化成细小的水珠，顺着刀刃滚落时，竟在半空蒸腾成白汽。
“寻常刀法只懂借力，上乘杀招要会造力。” 白鹿用拐杖敲了敲崖边的枯松，焦黑的树干突然迸出火星，“你这碎神刀饮过三百冤魂血，刀煞本就烈过寻常兵器，若能引天雷入体，再以心火淬炼，威力能增十倍。”
张五望着崖顶盘旋的苍鹰，它翅膀掠过雷云时，羽尖竟拖着细碎的电光。三日前白鹿说要传他杀招，他原以为是更精妙的刀式，却没想到是这般凶险的术法 。火雷大法， 引雷火入体，稍有不慎便会被两种至阳之力撕成碎片。
“怕了？” 白鹿的拐杖突然指向天际，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聚起乌云，豆大的雨点砸在两人肩头。
碎神刀在石缝里发出嗡鸣，像是在应和老人的话。张五握住刀柄的瞬间，刀身传来熟悉的震颤，与丹田处的暖意渐渐呼应。
纱灵灵捧着个陶瓮站在崖下，瓮里盛着清晨采集的朝露，见崖顶风起，慌忙用石块压住被吹得翻飞的裙角。
“看好了。” 白鹿突然抬手，枣木拐杖指向雷云密布的天空。第一道闪电劈落时，他袖口飞出的银杏叶突然爆燃，火焰裹着电光撞在对面的岩壁上，轰隆巨响里，坚硬的花岗岩竟被熔出个丈许深的坑，岩浆般的石液顺着崖壁缓缓流淌。
张五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见过战场上的火炮，也试过刀劈巨石，却从未想过人力能有这般威力。
碎神刀的刀鞘突然发烫，那些被《清心咒》压制的黑气顺着裂痕渗出，在雨幕里扭曲成狰狞的形状。
“心不静，术难成。” 白鹿的声音穿透雷声，“你若总想着报仇，天雷入体时，第一个撕碎的就是你自己。” 他接过纱灵灵递来的陶瓮，将朝露洒在张五掌心，“先凝神，用三日时间炼化这瓶晨露，让气息与天地相通。”
白鹿说：“想要修炼这个，你最少需要练上个三天三夜。”
张五说：“不，我想一直练，直到练出来为止。”
白鹿点了点头，认可地说：“这就对了，修仙之人，不要那么惯着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张五每日子时便坐在崖顶打坐。碎神刀横在膝头，刀身朝上对准星空，他按照白鹿教的法门，引导夜露的阴柔之气在经脉里流转，试图中和体内躁动的刀煞。
纱灵灵每晚都会提着灯笼上山，将炖好的雪莲汤放在他身边，见他眉头紧锁，便用指尖轻轻按揉他的太阳穴，直到他呼吸渐渐平稳。
次夜的子时，崖顶突然刮起旋风。张五的发带被风卷走时，他正引导第一缕雷气入体。
那股力量刚进入指尖，就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经脉里穿行，疼得他浑身痉挛，冷汗浸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背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
“引心火去裹它！” 白鹿的声音从旋风外传来，他已用结界将整个崖顶护住，防止术法失控伤及他人，“想象黑风魔人就在你面前，那股恨意能助你掌控雷气！”
张五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想起被丢在渊村，想起将士们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想起为所欲为的黑风魔人...... 这些画面刚浮现在脑海，丹田处突然腾起团炽烈的暖意，像被点燃的烈酒，顺着经脉追赶乱窜的雷气。
“就是现在！”
他猛地睁眼，碎神刀在掌心腾起半尺高的火焰，刀身的黑气被火光逼得节节后退。
第二道天雷劈落时，他没有躲闪，任由电光顺着刀尖涌入体内。雷火与心火在丹田处碰撞的瞬间，他听见自己的骨血发出噼啪轻响，像柴房里正在燃烧的干柴。
“张五哥！” 纱灵灵的哭喊穿透结界，她看见张五周身腾起的火焰与电光，吓得差点摔碎手里的灯笼。小也拽着她的衣角，仰着脖子说：“白鹿爷爷说这是好事，张五哥在变厉害呢。”
不知过了多久，雷停雨歇。张五拄着碎神刀跪在崖顶，刀身还裹着未散尽的火焰，刀尖触到的青石已被熔成暗红的岩浆。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的皮肤竟烫得能烙熟鸡蛋，视线所及之处，崖下的云海仿佛都在燃烧。
“还差些火候。” 白鹿捻着被烧焦的银须，“雷火虽能相融，却还没真正化入刀招。你看这株枯松。”
他指向崖边那棵被雷劈过的松树，焦黑的树干上竟抽出嫩绿的新芽，“至刚之力里得藏着丝柔劲，否则再厉害的杀招也只是昙花一现。”
接下来的半月，灵山主峰的雷火就没断过。
张五每日引三道天雷入体，用雷火之力，再借着月华将两种力量凝入刀式。有次控制不当，火焰顺着刀鞘烧到手腕，留下圈铜钱大小的疤痕，纱灵灵用灵山特有的冰蚕膏给他涂抹时，指尖的颤抖比药膏还凉。
“快成了。” 又一些疤痕出现在手背时，白鹿突然说。
那天的晚霞红得像火，崖顶的空气里弥漫着硫磺的味道，张五的碎神刀在暮色里泛着奇异的光泽，刀身的裂痕被雷火之力填满，竟隐隐透出玉质的温润。
当月华铺满崖顶，张五第三次引天雷入体时，没有再刻意控制雷火的冲撞。
他握着碎神刀冲向对面的岩壁，刀光掠过的瞬间，火焰与电光突然拧成道赤金色的长龙，咆哮着撞在花岗岩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坚硬的岩石像被无形的手揉碎的面团，无声无息地化作粉末，随风飘散在云海中。
碎神刀稳稳停在半空，刀身的雷火渐渐收敛，只在刀刃边缘留下层淡淡的金芒。
张五望着空荡荡的崖壁，突然想起白鹿说的 “造力” 二字 。原来真正的杀招，不是毁灭的狂暴，而是掌控的精准。
“总算没白费我半筐雪莲。” 白鹿的笑声里带着疲惫，他往张五手里塞了颗药丸，“这是清心丹，能压一压体内的燥气。”
纱灵灵提着食盒走上崖顶，盒里的莲子羹还冒着热气，瓷碗碰到石桌的轻响里，藏着如释重负的叹息。
张五低头看自己的手掌，那些被雷火灼伤的疤痕正在缓缓消退，露出的新皮肤泛着健康的淡粉色。
碎神刀在他掌心轻轻旋转，刀身映着三人的身影，也映着崖顶重新升起的圆月。他突然明白，白鹿传他的不仅是杀招，更是掌控力量的法门 。
夜风卷着松涛掠过崖顶，带着远处破庙的炊烟味道。张五将碎神刀收入鞘中，刀身与鞘壁碰撞的轻响里，雷火之力正在缓缓沉淀。
他知道黑风魔人的能力诡异莫测，但此刻握着刀柄的手，比十年前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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