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滩的深处,灰白与死寂依旧是永恒的主题。然而,在这片意图抹平一切存在的领域中央,却矗立着一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却又诡异融合的异类。
那是一座构造体。
它并非由物质或能量构成,其材质仿佛是无数凝固的、彻底失去色彩的记忆画面,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强行压缩、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巨大无比的、棱角模糊的、如同山岳般漂浮在灰白虚空中的墓碑。
它静默地悬浮着,表面如同破碎的镜面,折射不出任何光线,只有一片死灰。无数模糊的轮廓、扭曲的城市剪影、定格在绝望瞬间的生灵面容,如同浮雕般在其表面若隐若现,却又迅速被更深沉的灰暗吞噬。
它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与终结意蕴,仿佛是整个宇宙所有无声悲剧的集合点。
姜弥的目光在触及这座墓碑的瞬间,便骤然凝实!
不仅仅是因为其诡异的形态和位置,更因为——浓郁!
浓郁到近乎实质的、浩瀚如海的「记忆」 气息,正从这座墓碑的内部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姜弥心下一沉,在这片完全由虚无所主导和吞噬的空间当中,居然存在着这样一座散发着强烈「记忆」气息的墓碑!这本身就极为的不合理!
并且,那气息与他体内的记忆命途之力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如同磁石相互吸引。
仅仅是一瞬间之内,姜弥就敏锐的察觉到这座墓碑,与「记忆」星神浮黎,有着最直接、最深刻的联系!
几乎没有犹豫,姜弥下意识地微微调动了体内那已然与他灵魂交融的「记忆」命途之力。
幽蓝色的光芒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试图更清晰地感知这座墓碑的本质。
就在他力量触动的刹那——
“嗡!”
仿佛沉睡的巨兽被惊醒,又像是锁定的密码被正确输入。
那座巨大的、死寂的墓碑,骤然回应了!
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星河,无视了空间与时间的阻隔,强行灌入了姜弥的意识!
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无从抵抗。
这座墓碑自其被“创造”伊始,到其最终“成形”于此地的全部过程与记录,如同快进的影像,在姜弥的脑海中瞬间闪过!
姜弥“看到”无形的记忆法则如同织布般穿梭,将无数文明最终消亡的瞬间、亿万生灵最后的哀鸣与绝望,强行抽取、剥离,压缩成失去色彩的碎片……
他“看到”这些承载着终极悲剧的记忆碎片,被一股冰冷浩瀚的意志引导、汇聚,最终在这片冥滩深处,塑造成了这座巨大的、如同纪念碑又如同坟墓的构造体……
他“看到”这墓碑成型之后,便静静地悬浮于此,与冥滩的虚无之力产生着某种奇异的共生与平衡……
信息洪流退去,姜弥的意识回归,脸色微变,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瞬间明白了这座墓碑的来历和用途——
这是浮黎用于存放、或者说“归档”那些被虚无彻底吞噬、连存在痕迹都近乎抹除的文明最终记录的 “回收站” !
是记忆星神那冰冷记录癖好的终极体现!
但……为什么?
为什么浮黎创造的、用于记录文明终末的记忆墓碑,会出现在Ix的沉眠之地,这片绝对的虚无领域之中?
下一瞬间,一个极其可怕、却又在逻辑上能够串联起之前所有线索的猜测,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缠上了姜弥的心脏!
“浮黎……祂并非仅仅是在旁观记录!”
“祂将记录着宇宙终末的墓碑,放置在虚无的领地……”
“虚无,包容一切,也……倒映一切!”
“难道……祂是想借助Ix那“倒映”万物归于“无”的终极权能,将这座墓碑里所记录的、无数文明走向终末的“既定事实”与“绝望意蕴”,如同病毒般,通过虚无的渠道,投影、辐射到整个宇宙的底层规则之中?”
“祂是在……主动地、潜移默化地,将整个宇宙的“可能性”,向着“终末”的结局进行引导和固化?!”
这个猜测让姜弥遍体生寒!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浮黎就不仅仅是终末的记录者,祂更像是终末的共犯,甚至是推动者!祂那冰冷的“客观”背后,隐藏着的是将万物引向沉寂的骇人意图!
强烈的探究欲与验证这可怕猜测的冲动,驱使着姜弥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他缓缓抬起手,将掌心覆在了那冰冷、粗糙、由无数绝望记忆凝结的墓碑表面。
更加庞大、更加细致、也更加令人窒息的信息流,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击着他的意识!
这一次,他不再是旁观墓碑的成形过程,而是直接“阅读”其中存储的内容。
他看到了无数文明千奇百怪,却又殊途同归的最后时刻。
高度发达的科技都市,其运作的逻辑基础在“终末”的低语中自我悖逆,精密的结构如同沙塔般无声瓦解,居民们在茫然中看着家园与自己一同化为最基本的粒子,连困惑都来不及产生。
崇尚精神修炼的灵能国度,其集体意识构建的辉煌神殿在绝望情绪的侵蚀下崩塌,灵魂的哀嚎汇聚成毁灭的风暴,最终一切灵性光芒彻底熄灭。
田园牧歌般的原始星球,万物在一种无形的“意义剥夺”中失去活力,草木枯萎,河流停滞,生灵在漠然中走向终结,仿佛从未存在过……
不是血腥的屠戮,不是狂暴的毁灭。
而是意义的彻底崩塌。
是存在根基的无声瓦解。
是一种比任何暴力都更加彻底、更加令人窒息的消亡方式。
姜弥的脸色微微发白,额角甚至有细微的冷汗渗出。
他并非承受不住信息流的冲击,而是那信息中蕴含的、属于虚无哲学的终极绝望意蕴,那足以让任何鲜活生命感到自身存在渺小与徒劳的吞噬力,让他感到了深深的心悸。这比直面纳努克的毁灭洪流,更加触及灵魂的根本。
而在他身边,一直沉默如雕塑的黄泉,不知何时,也在墓碑前停了下来。
她驻足于一块相对较小、更加黯淡的记忆碎片前。
那块碎片上,没有清晰的文明景象,只映照出一片不断向内剧烈塌缩的、模糊而扭曲的星云残影。
那残影的颜色是一种黯淡的、仿佛蒙着血锈的深红与死灰交织。
姜弥认不出那是什么星域,何种文明。
但他清晰地看到,黄泉那一直按在“无”刀刀柄上的、白皙修长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着。
她没有说话,依旧沉默,周身的气息依旧空洞。
但一股深埋于灵魂最底层、几乎已经化为她存在一部分的、浓烈到化为实质的悲伤与执念,却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
那情绪是如此沉重,如此古老,以至于周围冥滩那永恒流动的“抚平”之力,都似乎因此而凝滞了一瞬,仿佛不敢轻易触及这份过于沉重的痛苦。
那块星云残影,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是出云?还是其他更早的、连名号都已湮灭的过往?
也正是在黄泉这极其罕见的、强烈的情绪波动干扰下,墓碑本身稳定输出的信息流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紊乱。
姜弥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一闪而逝的、另一段截然不同的记忆碎片!
那碎片中的景象飞速流转:
一个被称为 “翁法罗斯” 的世界,其结构并非星球,而是那巨大无比、三重命途之力交织的莫比乌斯环。
金色的、仿佛由纯粹光铸就的“黄金裔”,与污浊混乱、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恶意的“黑潮”在进行着惨烈无比的厮杀。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纷争”气息,以及一丝……更加深沉、更加不祥的,属于“毁灭”命途的熟悉味道!
而就在这片混乱与杀戮战场的边缘,两道极为熟悉的气息,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攫取了姜弥的全部注意力——
是星!还有丹恒!
他们似乎正在与某种强大的存在对峙,处境看起来并不乐观,但依然在奋力抗争!
这惊鸿一瞥的信息,让姜弥的心猛地揪紧。
翁法罗斯的局势,显然比他之前通过破碎通讯感知到的还要复杂和危险!
不仅有三重命途的诡异交织,有黄金裔与黑潮的古老战争,竟然还牵扯到了“毁灭”的力量?
而星和丹恒,已然深陷其中!
喜欢崩铁:叽里咕噜说什么呢?肘之!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崩铁:叽里咕噜说什么呢?肘之!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