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旁边的偏殿,临时被改成了审讯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和焦糊的混合气味,让人作呕。农庄里抓来的那个管事,名叫刁五的,被铁链锁在刑架上,浑身血肉模糊,已经没了人形。他旁边还瘫着那个从浣衣局抓来的老太监,倒是没怎么用刑,但精神已经垮了,眼神空洞,嘴里念念叨叨不知在说什么。
莫言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几个行刑的汉子站在一旁,身上溅满了血点,眼神冷漠。
赵擎苍没有亲自过来,但他派了身边的心腹太监过来听着,随时回禀。
“刁五,还是不肯说吗?”莫言的声音不高,在这阴森的刑房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刁五艰难地抬起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咧开嘴,露出被敲掉几颗牙的血口子,嘶哑地笑道:“嘿……嘿嘿……说……说什么?老子……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莫言站起身,慢慢走到他面前,拿起烧红的烙铁,在刁五眼前晃了晃,“那你告诉我,农庄里那些毒药,是给谁准备的?那个让你们制作‘幽魂散的‘东家’,到底是谁?”
烙铁散发出的高温让刁五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但他还是咬着牙:“东家?什么东家……老子自己……自己弄来卖钱的……”
“卖钱?”莫言冷笑一声,将烙铁猛地按在刁五早已皮开肉绽的胸口!
“滋啦——!”一股白烟冒起,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音和焦臭味。
“啊——!!!”刁五发出杀猪般的惨嚎,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旁边的老太监吓得浑身一抖,尿骚味弥漫开来。
莫言松开烙铁,看着几乎昏死过去的刁五,冷冷道:“卖钱?‘幽魂散’造价高昂,制作繁琐,市面上根本无人问津!你卖给谁?卖给阎王爷吗?!”
他转身走向那个老太监,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压迫感:“王公公,你在宫里待了三十多年,不容易啊。想想你的侄子,在老家刚娶了媳妇吧?你难道想让他们因为你,背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满门抄斩吗?”
老太监王公公听到“满门抄斩”四个字,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瘫软在地,磕头如捣蒜:“莫先生!莫大人!饶命啊!老奴……老奴说!老奴什么都说!”
“说!那个每次跟你接头,让你把东西带出宫的人,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莫言逼问。
“他……他总是蒙着脸,看不清样子……”王公公哭喊着,“声音……声音有点尖,像是……像是故意压着嗓子……对!他右手的手背上,好像……好像有一道疤,像蜈蚣似的……”
蒙面,尖嗓子,右手背有蜈蚣状疤痕!这算是一条有价值的线索!
“他每次都让你带什么东西出去?”莫言继续问。
“就是……就是一些用油布包好的粉末,或者……或者一些小瓶子……分量不重,但他说很重要,千万不能出错……”
“最近一次,他有没有交代什么特别的话?或者,有没有提到什么时间、地点?”
王公公努力回想,忽然道:“有!有!上次交接的时候,他好像嘀咕了一句,说什么……‘快了,等北边的消息一到,就可以动手了’……还说什么……‘京城一乱,大事可成’……”
北边的消息?京城一乱?大事可成?!
这几句话如同惊雷,在刑房内炸响!连那个奄奄一息的刁五都猛地睁开了眼睛,露出惊恐的神色。
莫言眼神锐利如刀,立刻追问:“‘北边的消息’指的是什么?‘动手’又要做什么?!”
“老奴……老奴不知道啊!他真的没说!他就说了这么一句!”王公公吓得连连磕头。
莫言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他看向刁五,声音冰冷:“刁五,你都听到了?‘京城一乱,大事可成’!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在京城水源里投毒?还是在皇宫放火?或者……有别的更歹毒的计划?!”
刁五眼神闪烁,嘴唇哆嗦着,似乎内心在剧烈挣扎。
莫言不给喘息的机会,拿起旁边一根沾着盐水的鞭子,厉声道:“你说出来,或许还能死个痛快!若是不说,等我们查出来,你,还有你的所有同党,包括你们的家人,都会受尽世间最痛苦的折磨而死!你想试试看吗?!”
鞭子带着风声,狠狠抽在刁五的伤口上!
“啊——!我说!我说!!”剧烈的疼痛和莫言话语中描绘的可怕未来,终于彻底摧毁了刁五的心理防线,他崩溃地大叫起来,“是……是‘惊蛰’!‘惊蛰’之日……在……在京城几处重要的水井……还……还有皇宫的几处水源……下……下‘阎王笑’!”
“阎王笑?!”莫言瞳孔骤缩!他在搜出的毒物清单上看到过这个名字,是一种毒性极其猛烈、发作极快的剧毒,无色无味,混入水中难以察觉,一旦饮用,顷刻间便会毙命,死时面带诡异笑容,故得此名!其毒性比“幽魂散”要霸道十倍不止!
“哪几处水井?!皇宫哪几处水源?!说!!”莫言一把揪住刁五的衣领,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微微发抖。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让这批“阎王笑”投入京城水源,会造成怎样的人间惨剧!那将是数十万甚至上百万条人命!
“我……我不知道具体是哪儿……名单……名单只有‘东家’和他最信任的几个人知道……”刁五涕泪横流,“我只负责……负责保管和分发一部分‘阎王笑’……其他的……真的不知道啊!”
“‘东家’是谁?!那个手上有疤的蒙面人是不是‘东家’?!”莫言死死盯着他。
“不……不是他……‘东家’很神秘……我……我只见过一次他的背影……很高大……说话声音很低沉……”刁五断断续续地说道,“那个蒙面人……是‘东家’的联系人……我们都叫他‘疤面’……”
“高大?低沉?”莫言脑中飞快地闪过几个可能的人选,但都无法确定。“‘惊蛰’是哪一天?!”
“就……就是后天!后天夜里子时……统一动手!”刁五说完这句,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脑袋一歪,昏死了过去。
后天!惊蛰!子时!
时间如此紧迫!
莫言立刻对身边人下令:“看好他们!我立刻去禀报王爷!”
他转身冲出刑房,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武英殿。必须立刻阻止这场丧心病狂的阴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而此刻,在京城某个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那个右手背上有着蜈蚣状疤痕的“疤面”,或许正透过窗缝,冷冷地注视着外面加强巡逻的士兵,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诡异的笑容。计划,似乎出现了一点偏差,但……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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