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停了三下，节奏清晰。秦川没有动，手指还贴在那张纸条边缘，指腹摩挲着墨迹未干的字痕。“他们修改了所有原始档案。”这句话像钉子扎进脑子里，还没来得及拔出来，左臂猛地一抽。
痛感从皮肤底下炸开，不是灼烧，也不是撕裂，而是某种东西在体内撑开、分裂。他低头，袖口卷起一半，蓝纹正沿着小臂向上爬，速度比之前快了几倍。更奇怪的是，那些纹路不再是单一色泽——细密的金丝从蓝色主干中渗出，像是另一股力量在争夺路径。
“喵！”喵喵跳上桌面，尾巴炸起，爪子拍向他的手腕。
沙奈朵已经靠了过来，羽翼微展，精神波动如细网般铺开，试图探入他的能量回路。可就在她的感知触碰到皮肤的瞬间，一股金色气流猛然反弹，将她震退半步，羽翼边缘泛起一阵焦黑。
秦川咬牙，额头冒汗。他想说话，喉咙却发不出声音。体内的两股能量开始对冲，蓝光代表的熟悉脉动被一股陌生的金色洪流冲击，彼此纠缠，互不相让。他踉跄后退，撞到墙边的仪器架，几支空试管滚落摔碎。
这时，胸口一暖。
时拉比突然跃起，从精灵球中自行脱离，落在他胸前，尾巴轻轻一甩，一根羽毛飘然落下，贴在他左臂的纹路上。微光扩散，像一层薄纱裹住整条手臂，暴走的速度竟缓了下来。
呼吸稍微顺畅了些。秦川扶着桌沿站稳，冷汗顺着鬓角滑下。他盯着自己的手臂，蓝与金仍在搏斗，但至少没再蔓延。
“这是……什么？”他终于挤出一句话。
沙奈朵缓步靠近，羽翼收拢，眼神凝重。她没有回答，而是闭上眼，精神力缓缓释放，在空中凝聚成一幅画面：一道紫色裂隙横亘虚无，两侧站着两个身影——都是秦川。
一个通体缠绕蓝焰，眼神冰冷，站在裂隙左侧；另一个周身金光缭绕，面容模糊，右手抬起，似要触碰对面的自己。两人指尖将触未触，却有一股排斥之力将他们隔开。画面里，他们的嘴唇同时开合，仿佛在说同一句话，却又完全相反。
秦川瞳孔一缩。
他知道这不是幻象。那是他的身体正在经历的事——两种基因结构在争夺主导权，而他自己，成了战场。
“双生？”他喃喃道，“不是强化……是复制？”
话音刚落，体内轰然一震。蓝金两色能量同时暴涨，顺着神经直冲大脑。视野瞬间扭曲，耳边响起低频嗡鸣，像是无数电流在颅骨内穿行。他跪倒在地，双手抱头，指甲抠进头皮。
时拉比蜷缩在他胸前，羽毛的光芒变得微弱，但它没有离开，反而将整个身体贴紧他的心脏位置，持续释放那种奇异的波动。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在泥沼中挣扎。
沙奈朵立刻俯身，羽翼展开，将他圈护其中。她的精神力再次探出，这次不再试图压制，而是引导，像一条细线，把混乱的能量一点点梳理。可每一次接触，都会引来金色能量的反击，她的羽翼不断出现细微焦痕。
外面走廊依旧安静，但监控屏幕已经开始报警。生命体征曲线剧烈震荡，心率突破临界值，脑波频率异常分裂。红灯闪烁，警报声压得很低，像是系统被手动降级了响应等级。
秦川的意识在溃散边缘浮沉。他看见父母的身影，模糊不清，只记得他们站在一片光幕前，身上也有类似的纹路，一蓝一金，分别缠绕左右手臂。他们对视一眼，同时抬手，掌心相对，纹路交汇处爆发出刺目强光。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等他重新聚焦视线，发现自己仍跪在地上，手臂上的纹路已经深入肩胛，蓝金交织成网状，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痕，像是承受不住内部压力。每一次心跳，裂痕就扩张一分。
时拉比几乎透明，只剩一点微光维持形态。沙奈朵单膝跪地，羽翼垂落，但她仍用最后的精神力撑着屏障。
门把手又响了一下。
这次不是敲击，是转动。
咔哒。
门缝亮起一道白光，有人在外面用权限卡解锁。脚步声由远及近，稳定，果断，带着医疗人员特有的节奏。
秦川想站起来，双腿却不听使唤。他只能抬头望着门，喉咙干涩。
门开了。
艾琳站在门口，白大褂下是作战服，手里拎着一个银色药箱。她扫了一眼室内状况，目光落在秦川的手臂上，眉头狠狠一皱。
“又是x-07的反应？”她快步进来，反手关门，顺手在门锁处插进一枚小型装置，墙面的监控指示灯立刻熄灭。
她蹲下身，伸手探向秦川的脉搏。指尖刚触到皮肤，就被一股金流弹开。
“果然。”她低声说，“双源共鸣启动了。”
“什么意思？”秦川喘着气问。
“你父母当年也是这样。”艾琳打开药箱，取出一支无标签的注射器，但没有立即使用，“他们的晶格化不是同步完成的，而是在一次任务后突然分裂——蓝属母系，金属父系。两种基因链在体内对抗，差点让他们疯掉。”
秦川怔住。
“你是说……这本来就会发生？”
“不。”艾琳盯着他眼睛，“它不该现在发生。你还不到触发年龄，也没有接受过激活仪式。除非……”她顿了顿，“你接触了纯度足够高的原液。”
秦川脑海中闪过那个小瓶——深蓝色液体，批号末尾是x-07。
他还没开口，艾琳已经明白了。
“你喝了？”她声音压低。
“没有。”他摇头，“只是碰了瓶子。”
“光是接触就够危险。”艾琳收回注射器，改从箱底拿出一块金属板，上面刻满细密纹路，“现在不是治疗的时候。强行压制只会加速崩解。我只能帮你暂时稳定。”
她将金属板贴在他左肩，按下手腕上的控制器。板面亮起微光，与他皮肤下的纹路产生共鸣。蓝金两色的搏动稍稍放缓，裂痕停止扩张。
秦川松了口气，但随即发现，体内的两股能量并未消失，而是在新的平衡点上继续角力。
“他们会来找我吗？”他问。
“谁？高层？”艾琳冷笑，“他们巴不得你现在就失控，好名正言顺地销毁你。你不是实验品，你是变量——唯一能承载双源基因而不立即崩溃的人。”
沙奈朵忽然轻颤，羽翼微微张开。
艾琳也察觉到了异样。她迅速收起设备，将药箱合上。
“有人在远程重启监控。”她说，“我们还有三分钟。”
秦川想撑着站起来，手臂却一软。时拉比趴在他胸口，连抬尾的力气都没有了。
艾琳看了他一眼，忽然伸手扶住他的肩膀。
“听着，”她说，“如果你父母当年能留下更多记录，也许你现在就不会这么被动。但他们选择了隐瞒，因为他们知道，一旦组织确认双生晶格可以传承，下一代就会被批量制造。”
“所以我是……第一个成功的后代？”
“不。”艾琳声音很轻，“你是唯一活下来的。”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第二波脚步声，比刚才更快，带着武装人员的沉重节奏。
艾琳立刻将金属板塞进他战术背心里层，低声说：“别让他们看见你还清醒。”
秦川想点头，可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体内的能量再次躁动，蓝金两色在血管中奔涌，像两条蛇在争夺唯一的巢穴。
他倒了下去，后脑磕在地板上，却没有痛感。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艾琳将他拖向角落，用废弃担架遮住身体，同时把时拉比和沙奈朵藏进背包。
门被猛地撞开。
两束强光照进来。
秦川的睫毛颤了一下，手指微微勾动，摸到了背心里那块还在发热的金属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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