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满田头那块墨迹未干、宣言般的木牌,像一瓢滚油,狠狠浇在了赵家屯本就暗流涌动的油锅里。霎时间,各种议论、惊恐、咒骂甚嚣尘上,几乎要将屯子掀个底朝天。“反了!”“彻底疯了!”“伤风败俗!”类似的指责在每一个角落嗡嗡作响,却又都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对那木牌、对那铁锄、对那双冰冷眼睛的深切忌惮。
赵家人更是气得几乎吐血。赵铁柱原本指望里正能用“礼法”压人,谁承想这死丫头竟抢先一步,用这种撕破脸皮的方式把路堵死!那“女子地,女子种,女子收”九个字,像九个响亮的耳光,抽得他们眼冒金星,也抽得里正那边暂时没了动静——这时候再去提“代为掌管”,岂不是自打嘴巴?
但贪婪和怨恨如同毒藤,越是受挫,便缠绕得越紧。硬的不行,“礼法”暂时受阻,赵家人那点贫瘠的脑汁在恶意的蒸煮下,又翻腾出了一条更阴损、更依托于宗族陈旧权威的毒计。
这日午后,日头正毒,连知了都叫得有气无力。赵小满正在“寡妇田”里查看苦荞的长势,就听得一阵故意放重的、杂乱脚步声气势汹汹地直奔她的领地而来。
她直起身,目光冷冽地望去。
只见来的不是赵铁柱父子,而是赵家一位平日里甚少出头、辈分颇高的**族叔**赵老蔫。此人干瘦矮小,却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架势,手里竟**扛着一本纸页发黄、边角破损的厚厚族谱**!他身后,跟着赵铁柱、赵母以及几个平日里唯赵家马首是瞻的本家汉子,个个面色不善,显然是来壮声势、撑场面的。
这一行人直接无视了田头那块刺眼的木牌,径直闯到赵小满面前,停在了那圈柳木桩的内侧。
赵老蔫将沉重的族谱重重往地上一顿,激起一片尘土。他干咳一声,吊梢眼扫过赵小满,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基于辈分和性别的傲慢,然后用一根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地头那棵歪脖子老柳树,声音沙哑却刻意拔高,确保远处若有人窥探也能听见:
“小满丫头!你闹也闹够了!今日当着祖宗族谱的面,把话说清楚!”
他指着那棵柳树,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棵歪脖子柳!就是当年你太爷爷那辈分家时埋下的**界碑**!这树往西,包括你站的这地方,原本都是族里公中的滩涂地!根本不是你爹分给你的那点沙石地!”
赵铁柱立刻在一旁帮腔,一脸“沉痛”:“是啊!小满!以前是看你祖父没了,你可怜,族里宽容,没跟你计较,让你暂时种着!你还当真了?如今你越发不像话,私占族产,还敢立这种无君无父的牌子!赶紧把地退出来,向族里认个错!”
赵母更是拍着大腿哭嚎:“丧良心的啊!霸占祖宗的地还要气死长辈啊!”
这一番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表演,可谓无耻至极!那棵歪脖子柳距离赵小满开垦的地界足有十几丈远,且年年岁岁就在那里,从未有人说过是什么界碑!此刻却被他们信口雌黄,拿来作为抢夺的借口!
赵小满气得浑身血液几乎逆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刚想开口驳斥,赵老蔫却根本不给她机会,他似乎就等着她反抗,好借题发挥!
只见他脸色一沉,厉声喝道:“冥顽不灵!看来不请出家法,你是不知道厉害!”他猛地一挥手,对身后那几个汉子下令:“把这违制僭越的破棚子给我拆了!把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清出去!腾出族产!”
那几个汉子早有准备,闻言立刻如狼似虎地扑向赵小满那本就简陋的窝棚!锄头棍棒齐下!
“砰!哗啦——!”
窝棚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支架瞬间被砸断,顶棚的茅草被粗暴地掀飞,里面她舍不得吃的存粮、那匹宝贝青布、藏着的铜钱、甚至那窝叽喳的小鸡雏,瞬间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你们敢!”赵小满目眦欲裂,操起铁锄就想拼命!
但对方人多势众,两个汉子立刻上前,用棍棒架住了她的锄头,其他人则更加疯狂地打砸抢掠!赵母如同打了鸡血,尖叫着冲进去,一把就抢过那匹青布抱在怀里,又去抓那些惊慌逃窜的小鸡!
柳条鸡笼被踹翻,堆肥坑被践踏,新垦的“寡妇田”被慌乱的人群踩得一片狼藉!
一场基于虚假“祖产”名义的、赤裸裸的暴力抢劫,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地发生了!
赵小满被死死拦住,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看着那本被扔在地上、仿佛在嘲笑她的所谓族谱,看着赵家人那贪婪疯狂的嘴脸,一股滔天的恨意和冰冷的绝望几乎要将她吞噬。
法律?礼法?在宗族暴力和无耻的谎言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废纸!
远山依旧沉默,如同冰冷的看客。
那根墨迹未干的木牌,在混乱中孤零零地矗立着,仿佛一个巨大的讽刺。
扎根的宣言言犹在耳,立足之地却已遭践踏。
下一步,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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